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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來境界 藍吉富
一、引言 「世尊告妙生菩薩：妙生當知，有五種法攝大覺地。何等為五？所謂清淨法界、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
所謂「大覺地」是指如來（大覺）的境地。「五法」指的是清淨法界與四智。意謂如來之所以成為如來，是因為含攝這五種內容才成就的。如來的一切內涵與利生活動，完全是由這五法所衍生、發展出來的。 ⑴清淨法界遠離一切煩惱、所知二障之客塵障垢。無始時來，自性清淨。是一切有為、無為等法的實性。是一切聖法的生長依因，是一切如來的真實自體。 ⑵清淨法界無生無滅，猶如虛空；但是具足無量性相功德。 ⑶清淨法界為一切法、一切有情所平等共有。與一切法不一不異。 ⑷清淨法界離一切相，非有非無。凡夫之一切分別、名言皆不能觸及其實相，唯是清淨聖智所證。 ⑸二空（人空、法空）無我所顯真如為其自性。諸聖（地上菩薩）分證、諸佛圓證。
簡單的說，清淨法界就是大乘佛子修行所追求的目標。從另一個角度看，清淨法界的境界，就是《般若心經》所描述的「諸法空相不生不滅……」的空性境界；也是唯識宗「無分別智證真如」的「真如」。如來的根本境界就是清淨法界，也是八十卷本《華嚴經》（卷39．〈十地品〉）所說「佛住甚深真法性，寂滅無相同虛空」的境界。 ⑴它是透過長久修行、轉化阿賴耶識所得的。此智永離煩惱雜染，智體清淨，能如實映現一切諸法，猶如大圓鏡之映現萬物，因此謂之為「大圓鏡智」。 ⑵如來之所以名為「一切種智者」與「一切智者」，就是因為此智擁有「不忘不愚」（如實了知）一切境相之功能所致。 ⑶此智為如來智之根本。能顯現自受用之佛身與佛土。如來境界之一切功德，皆為此智所攝持。 ⑷此智永恆存在。窮未來際，無有間斷。 ⑸此智永離一切我、我所執及一切能取、所取分別。與凡夫智之「以自我為中心，及執著主體、客體的認識作用」全然不同。 ⑹印順法師在其《攝大乘論講記》（第九章）中，對大圓鏡智的作用，有下列三點歸納。略述於此，以供參考： ➀攝持：攝持一切無漏聞熏習。 ➁顯現：現起無漏五根、清淨佛土及其餘的三智。 ➂緣境：總緣一切相，不作分別緣。此智由聞熏力現起一切，任運緣一切法，所以能攝持不忘。就像大圓鏡的明淨鑒徹、影現萬象一樣。
〔平等性智〕 ⑴此智是轉化凡夫的第七識（末那識）所得的。 ⑵在修行過程中，對內證得真如的平等性；對外也觀察、澈悟到一切法及眾生在本質上之平等、無差別。於是，以「自他平等」為基準的大慈大悲乃告生起。 ⑶就如大圓鏡智之能現起「自受用身及淨土相」，平等性智也能現起他受用身及他受用之淨土相，用以教化初地到十地的大菩薩。 ⑷如來的「無住涅槃」就是依此智而成立的。 ⑸修行進入地上境界時，從初地起，即逐步證得此智，但並不穩定，有時會因為有漏心現起而使此智間斷。一直到第十地（法雲地）最後心時，才能夠恆時穩定不斷。
《佛地經論》（卷五）對此智的修習與特質，提出此智「由十種相圓滿成就」的細膩說明，讀者如有意深入，不妨參閱。 ⑴此智是從凡夫的第六識（意識）轉化而得的。 ⑵此智對於一切境界都能以無漏心加以微妙的觀察。 ⑶此智內含一切陀羅尼門（掌握佛法要義的善巧方法）、三昧門（禪定的一切方法）、及無量佛法內容，具有為眾生說法時所須具備的最佳資源。 ⑷此智的應用，是為眾生說法。諸部大乘經中所顯示的如來說法斷疑、降大法雨，主要就是此智功能的發揮。 ⑸菩薩證入初地之時，即開始顯現此智。此後隨諸地之進境逐漸增長，到佛果之時，方能圓滿成熟。
〔成所作智〕 ⑴它是從凡夫的有漏前五識轉化而得的。 ⑵它的主要功能，是以身、語、意三種變化，去度化地前凡夫佛子及二乘佛子。印度悉達多太子之示現成佛及教化人間，即是釋尊成所作智所主導的攝化事業。 ⑶成佛之後，無漏五根現起，依之而引生成所作智。
⑴法身的內容，是無形無相的。絕非異生凡夫之感官（六根）所能辨識，看不見、摸不著。所以，用凡夫的認識作用來認識它、思惟它，都無法觸及真相。 ⑵諸佛之間，他們所圓證的清淨法界（真如）是相同的。佛與佛之差異，是由於他們在因地修行時有不同的願力，以及互有差異的修持特質所致。 ⑶法身是一切如來所具三身的主體。報身、應身則是從法身衍生出來的。法身是根源，是寰宇一切現象的普遍原理。但是沒有形相，沒有人格性，所以吾輩凡夫無法將其想像為一尊形相似人的個體性佛陀。 ⑷法身沒有生滅現象（報身、應身有生滅），是永恆的存在。 ⑸法身的形相是不可思議的。諸佛的法身「遍一切處，無處不有，猶如虛空。不可說其形量大小，就相而言，遍一切處。」（《佛地經論》卷七）。可見寰宇之中，到處都有佛的法身，只是我們凡夫看不見而已。 ⑹法身是靜態的存在，並未說法。（這是顯教的主張，因為密教認為法身大日如來曾在金剛法界宮說《大日經》）。 ⑺菩薩行者修證法身的歷程，略如下述：
由於凡夫感官的認識作用具有分別性，所以，行者在禪修訓練時，必須調節內心的覺知力，使之從分別性進入無分別性，以引發無漏觀心、引生無分別智。經過一段長久的修習，圓熟之時，就會「觸證」（親切地體驗）到真如法性。「觸證」不是聞思方面的開悟，它是當下的、直接的、親切的體驗。這種體驗與尋常的解悟不同，古人謂之為「覿面相呈」。所體驗到的是不生滅、無能所、無法言喻，但又清清楚楚的境界。這個境界就是真如法性。 ⑻法身是「如如（真如）」與如如智（無分別智）」的融然一味。是一個完全無煩惱種子、絕對清淨而蘊含佛智的能量結晶；也是報身、應身的佛智能量根源。（《金光明最勝王經》卷二） ⑼依據大乘佛典的看法，小乘阿羅漢、獨覺的解脫境界是「解脫身」，不是法身。小乘的「解脫身」固然已斷煩惱、證涅槃，但是它的內容遠不如大乘法身之聚集無量功德及蘊含大悲利生的功能。（《解深密經》．〈如來成所作事品〉）
〔報身（受用身）〕 ⑴報身的色身，包含「實色」與「化色」二種。所謂「實色」，是指長劫修行所感得的無漏色，相好莊嚴，無與倫匹。其身周遍存在於法界之中。所謂「化色」，是指在教化「地上菩薩」（從初地到十地的菩薩）時所示現的形相，「現種種身、種種相好、種種言音，依種種土，形量不定。」（《佛地經論》卷七） ⑵報身一定住在淨土，不會在穢土。在淨土之中受用法樂，並為地上菩薩說法。「居純淨土，任運自然，盡未來際，自受法樂。現種種形，說種種法，令大菩薩亦受法樂。」（《佛地經論》卷七） ⑶從如來之自受用法樂及教化菩薩這二類活動，可以窺見報身可以分為「自受法樂」的自受用身，與教化地上菩薩的他受用身二部份。 ⑷報身佛在淨土為地上菩薩說法時，菩薩們所見的報身佛形相並不全然相同。初地菩薩所見佛身，不如二地所見，二地不如三地……。此外，同在佛陀說法會上，諸菩薩所見的如來形相也不一致。其所以如此，是各人根性及修行境界有異所造成的。 ⑸如來說法之時，假使會眾同時有地上菩薩及地前凡夫，這時地上菩薩所見的是佛的報身在淨土為大眾說法。但是地前凡夫則見到佛的應身（變化身）在穢土為大眾說法。所聞雖是同一會的佛法，但是所見的佛身及環境（佛土）則並不相同。（《佛地經論》卷一） ⑹在如來三身之中，法身無相，遍一切處。有形相的佛身就是報身與應身（變化身）。在經典中所出現的佛身，到底應視之為報身或應身，歷來往往有不同的看法。略舉二例如次： ➀西方極樂世界之阿彌陀佛：唐代淨土宗僧道綽、善導等人，皆主張極樂世界是淨土，阿彌陀佛是報身佛。但是法相宗則主張往生淨土之凡夫，所見之彌陀為變化身（應身），不是報身。只有淨土的地上菩薩，才見得到彌陀的報身。 ➁天台宗以為，經典中的釋迦佛是應身，盧舍那佛是報身，毗盧遮那佛是法身：這是天台宗智顗的看法。認為報身就是盧舍那佛。 上述二例，只是粗略地讓讀者知道漢傳佛教界對報身佛看法的論述方向，此處不擬細論。因為其中牽涉到若干文獻學、語源學及大乘佛教哲學的問題，甚為瑣碎。不適合在這裏詳談。 ⑺《法華經》．〈見寶塔品〉記載一段應身佛釋尊的行事，彰顯出「原本是應身佛的釋尊，也可以因為特殊因緣而轉變成為報身佛」的佛身特性。原委如次： 釋尊在靈鷲山宣講《法華經》時，多寶如來的全身舍利塔從地湧出，浮現在空中。塔中出聲讚嘆釋尊之宣講《法華》。這時會眾都想見多寶如來的舍利。 依照多寶如來的宿願，要瞻仰多寶如來的全身舍利，則宣講《法華經》的釋尊，必須將他散佈在十方世界的眾多分身召集到講經會場。於是，釋尊三變淨土，召集無量分身到該會場；並且以神通力將大眾接往虛空之中，終使會眾得以如願瞻仰到多寶如來的全身舍利。 本來，在分身尚未集合之時，釋尊只是應身。不過，在分身大集之後，原是應身佛的釋尊，乃轉變為報身佛。於是，多寶佛舍利象徵法身，釋尊是報身，其他分身佛是應身。法、報、化三身乃具現於法華會上。（參見智顗《法華文句》卷八）
〔應身（變化身）〕 ⑴應身教化的對象是地前菩薩、聲聞、緣覺及一般凡夫。居住的剎土可以是淨土，也可以是穢土。不像報身一定在淨土。 ⑵「應身」一詞的意義，是指符應眾生之根機所示現的佛身。中國天台宗將應身又分為二種：藏教（小乘）佛子所見為「劣應身」；通教（三乘共通）佛子所見為「勝應身」。勝應身形相比劣應身更為高大莊嚴。 ⑶應身能暫時變現化佛，也可以變成種種人、天、鬼、畜形相以度化眾生。 ⑷歷史上在印度出現的釋迦牟尼佛，就是應身。如前文所述，《法華經》中釋尊召集法界分身佛來集之後，原本是應身的釋尊，即轉變為報身。而應身與報身的根源，就是釋尊長劫修行所證得的法身。 ⑸在如來三身之中，法身是永恆存在的。報身依附法身而「恆受法樂、無間斷」，因此也可說永恆（依附法身）地存在。應身雖然也是依附法身而在法界各處利益眾生，但是當機緣不足時，即示現涅槃。所以，應身比較會使人產生「不會永恆存在」的感覺。不過，應身在涅槃後，是可以借法身之力而「沒已復現」的。所以，在「可以復現」這一前提之下，也可以說他是永恆存在。（參見《佛地經論》卷七） ⑹應身在涅槃之後可以再出來度化眾生，這在大乘經典中可以找到不少事例。久遠的過去世，有佛「龍種上如來」。此佛應身在度化無量眾生之後入涅槃。但是在涅槃之後，又以菩薩形相入世度眾。這位菩薩就是眾所熟知的文殊菩薩。（《首楞嚴三昧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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