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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四國地區的「遍路之旅」 藍吉富
（一）他對佛法有堅定的信仰，自年青時即有不屈不撓、不畏艱辛的修行意志。在日本境內，年青時期（赴中國之前）的修行處所，主要都在四國各地。 （二）他到中國求法時，得到長安青龍寺惠果的傾囊相授，將唐代密宗的大法能完整地傳入日本。他在日本創立真言宗，延續千餘年，迄今不衰。到二十世紀末為止，日本真言宗各派所轄寺院大約有一萬一千座左右。 （三）他生前就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書法家，是當時日本三大書法家之一。此外，他精通中國的文言文，二十幾歲時，就以中文撰《三教指歸》一書。又擅長雕刻佛菩薩像，現在四國八十八座巡禮寺院中的佛菩薩像，有不少尊是他手雕的。 （四）他關心平民百姓的受教權利，曾創立「綜藝種智院」，以從事教育平民百姓。又修建四國香川縣的滿濃池，幫助當地農民改善農田水利。 （五）綜合地觀察，他確是一個兼具密法傳承、社會關懷、藝術創作、農田水利等多方面成就的偉大宗教師。 此上諸項，是對空海其人之歷史地位所作的評價。其次，筆者擬從宗教信仰的角度，介紹空海在日本信徒心目中所具有的神異地位。 （一）空海在西元835年3月15日召集弟子，宣告將在3月21日清晨辭世。從此，他開始禁食，進而禁飲水。在21日上午四時，他結跏趺坐辭世。信徒都認為他是入定，不是死亡。傳說他在辭世之後，頭髮還長了一尺左右云云。佛教界稱呼這種對空海的崇拜風氣為「入定留身信仰」。 （二）真言宗信徒認為在他辭世之後，仍然會以神力救度世間眾生。在這種信念之下，日本才形成了四國靈場遍路的巡禮風習，以及流傳日本各地的弘法大師相關靈異傳說。 （三） 由於信徒相信空海辭世之後仍有護佑眾生的靈力，因此，日本有些地方的寺院，就供奉空海為主尊，供人膜拜，俾使信徒獲得消災解厄的效果。因為空海曾在逝世後，得到天皇所賜的諡號「弘法大師」。所以這些供奉空海來助人消災解厄的寺院，就被稱為「厄除大師」寺院。其中最著名的是下列三寺： ⑴平間寺：在神奈川縣川崎市川崎區大師町。這座寺院，在民間被稱為「川崎大師」。 ⑵總持寺：在東京都足立區西新井。通稱為「西新井大師」。 ⑶叡福寺：在大阪府南河內郡太子町。俗稱「厄除大師」。空海生前曾在此寺閉關（參籠）百日。
綜合上面的陳述，空海留給日本人的印象有兩方面，其一是在世時的種種貢獻，其二是逝世後對日本人的護佑神蹟。前者是世人可以共見共知的。後者則屬於宗教信仰層面，是信徒內心的感受及所流傳的靈異傳說。 （一）巡禮編號第75番的善通寺，寺址在香川縣的善通寺市。該地原是空海的誕生地。善通寺與高野山、東寺並稱為弘法大師（空海）的三大靈場。同時，該寺也是真言宗善通寺派的總本山。 （二）八十八寺分佈在四國的四縣之中，各縣的巡禮寺院數量，如下所列： ⑴德島縣（阿波）：包含的23寺被稱為「發心的道場」。 ⑵高知縣（土佐）：包含的16寺被稱為「修行的道場」。 ⑶愛媛縣（伊予）：包含的26寺被稱為「菩提的道場」。 ⑷香川縣（讚岐）：包含的23寺被稱為「涅槃的道場」。 上列四縣括弧中的「阿波、土佐、伊予、讚岐」，是明治天皇實施「廢藩置縣」政策之前，各縣原有的藩名。至於將各縣所含巡禮寺院賦以「發心、修行、菩提、涅槃」四種道場名稱，則是後世的規畫。目的是要將巡禮者導入真言宗的修行氛圍之中，使他們都能體會到遍路之旅，其實就是追隨弘法大師修行軌迹的歷程。因為其中的每一座寺院，都與空海有直接或間接的關聯。 （三）在這些寺院之中，有些是空海曾經修行過的處所。有些寺院的主尊或所供奉的尊像，則是空海親手雕刻的。有些寺院附近的村落，曾經乾旱缺水，是由空海以錫杖測地而鑿出水井的……。空海生前的這些事蹟，到後世逐漸衍生成為多種靈異傳說。這些傳說固然難以考證其真確的內涵，但是在民間流傳開來，乃逐漸鞏固了「弘法大師信仰」的穩定性。 （四）在八十八座巡禮寺院之中，有八十一座隸屬於真言宗。空海是真言宗的創建者，巡禮者之朝禮這些寺院，當然與空海會有信仰上的連結。至於其他七座不屬於真言宗的寺院，也都是與空海曾有其他因緣才被納入遍路之旅的。
〔與空海有關的民間傳說〕 善通寺是八十八寺中的第75番（「番」即番號、編號）。寺址原是空海的誕生地。此寺之「御影堂」（大師堂）內有空海的自畫像。相傳鎌倉時代前期的土御門天皇（1198-1210在位）曾來寺參拜。就在天皇拜見空海之此一自畫像時，像中的空海眼睛，突然向天皇眨眼。在這一傳說之後，空海的這一幅自畫像，就被稱為「瞬目大師」（會眨眼的弘法大師像）。 （二）最御崎寺的「明星入口」故事
最御崎寺位於高知縣的室戶市室戶岬町。當地的室戶岬是空海年青時修法得到甚大體驗的地方。他所得的體驗，就是「明星入口」。 在一次夜間修行之時，他看到天空中有一顆明亮的星星，直飛入自己口中。空海認為，明星就是虛空藏菩薩的化現。明星之進入自己口中，就象徵虛空藏菩薩與自己合為一體。這是他修持密法首度獲得的較大成果。 為了對虛空藏菩薩表示感恩，他手雕一尊虛空藏菩薩像。這尊像，就是最御崎寺所供奉的主尊（日本人稱呼寺院供奉的主尊為「本尊」）。 （三）仙遊寺的「天王守護」故事 遍路之旅的第74番是甲山寺。甲山寺附近有一座仙遊寺（此寺不在八十八巡禮寺院之列）。該寺距離空海幼年居住處（善通寺）頗近。在空海五歲那一年，有一次，他到仙遊寺小遊。遊戲的內容是將泥土捏成佛像。這時，剛好有天皇敕使自京都來該地。陪同敕使巡訪的地方官員看到空海在該地玩泥土，因此立刻喝令空海離開。 這時，敕使反而制止地方官員這一舉動。敕使表示，這一位小孩非同小可。因為敕使親眼看見在空海的上方，有四大天王捧著「天蓋」（遮護太陽照射的傘蓋）守護著空海。 這一傳說不久即告遍傳當地。後世的仙遊寺還供奉「稚兒（弘法）大師像」。據說當地小孩如果夜哭不止，父母若能來寺祈求，即可令小兒止哭云云。 （四）出釋迦寺的「捨身投崖」故事 這一故事，與佛經所述之修行捨身故事，頗為相似。 「出釋迦寺」（第73番）寺址也在善通寺市內。寺旁有一座「我拜師山」。相傳幼年時期的空海，即滿懷修行熱忱。他曾經登臨此山，向佛陀許願修行。並祈求得到佛陀的啟示。他誓願自山頂捨身投下懸崖，並祈禱：如果自己的修行會有成功之一日，希望在投崖之時能見到佛陀出現。如果自己的修行無法成就，他願意捨身奉獻佛陀。 許願之後，他從山頂縱身躍入懸崖。這時，釋迦如來與天女在空中出現，並在雲端中抱住空海。 這一傳說，凸顯出空海其人不祇具有人間宗教師的熱忱，而且具有「以性命求法」的超凡勇氣。 目前的出釋迦寺，每月舊曆十五日晚上七時起，住持都會率信徒到空海捨身處舉辦護摩（火供）法會。 （五）杖探取水的故事 「杖探取水」是古代中日佛教界所流傳的掌故。意謂修行人為了幫助缺水民眾鑿井取水，因此以錫杖敲打地面，以探測地下是否有水源。在巡禮的八十八寺之中，有些寺院會流傳這種傳說。傳說的杖探者，就是空海。 經由空海的探測而得水的道場，有金泉寺（3番）、井戶寺（17番）、平等寺（22番）、延光寺（39番）、與西林寺（48番）。 （六）右衛門三郎的故事 右衛門三郎（又稱「衛門三郎」）通常被四國佛教人士視為遍路之旅的肇始者。關於這個傳說，內含一個頗為戲劇性的故事。 右衛門三郎是伊予國（愛媛縣）人，生性貪婪、吝嗇。對佛法毫不信仰。有一天，一位雲遊僧人到他家化緣。他當然拒不施捨。第二天，僧人又來，他也照樣拒絕。想不到第三天這位僧人又到家門口化緣。他一氣之下，將僧人所持缽擊破，成為八個碎片，散落地上。 此後，僧人沒有再來。不過，奇特的是，右衛門三郎家中的八個兒子，卻接連去世，一日死去一人。 遭受到這種惡運的右衛門三郎，左思右想的結果，他想起自己曾經得罪過的托缽僧人。他覺得那位僧人應該就是當時在四國各地雲遊的著名修行僧空海。想到這裏，他驟然下一決心。他要到各處寺院去尋找空海，他必須向空海真誠地道歉。 為了追尋空海，據說右衛門三郎依照現行八十八番的順序，徒步走了二十遍。後人稱呼這種由第一番走到八十八番的方式，叫做「順打」。由於都未能見到空海，因此，第二十一次，他從八十八番往回走。這種方式，後人稱之為「逆打」。 在「順打」的二十次遍路過程中，右衛門三郎沒有遇到空海。也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吧？就在「逆打」這一次，他總算見到了空海。會見的地點是第十二番燒山寺。當他走到這兒的時候，已經重病纏身，瀕臨辭世。在見到空海時，他一片赤誠地表現出自己的懺悔。這時，空海告訴他：「由於你的遍路巡禮功德，你在以前所累積的罪愆已告消滅。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願望嗎？」 聽到這句話，右衛門三郎回答說：「希望我在來生可以出生在『大名之家』（日本封建藩主之家）。這時空海撿起路上一粒小石頭，在上面寫上「右衛門三郎再來」字樣，再讓他用手緊握這粒小石頭。之後，右衛門三郎安詳地閉目辭世。 不久，有一個神奇的訊息流傳開來。道後湯築城主的家中誕生一位男嬰。初生之時，嬰兒左手緊握一顆小石頭。打開之後，大家看到石頭上面有「右衛門三郎再來」字樣。
在八十八寺院之中的石手寺（第51番），寺內大講堂內還供奉著這顆小石頭。
（本文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