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傳下道法師演講：菩薩的精神

講題：菩薩的精神
主講：傳道法師
時間：一九八九•三•六
地點：正覺禪寺
整理：謝杏熏　
一、菩薩的意義　　
        菩薩具名「菩提薩錘」，因為中國人素好簡略，如「中華民國」之略稱「中國」，「菩提薩錘」也略去「提」，「錘」二字，而稱「菩薩」。菩提薩錘是Bodhi Sattva 的音譯，義譯為「覺有情」或「大道生眾生」，是以慈悲為本，方便（智慧的妙用）為門，廣度眾生離苦得樂而得名。菩薩不僅如此理解，也如此實踐；不僅覺悟自已，也覺悟他人，所以稱為「覺有情」。「有情」的「情」是感情，「覺」是理智，理智與情感能平衡發展，故名「覺有情」。
        我們凡夫眾生往往是有感情時熱烘烘的，沒有一點理智；等到理智抬頭時，又不免流於冷酷，理智與感情就像天平的兩端，總是一邊高，一邊低，沒有個平衡的時刻。佛菩薩就不同了，菩薩是學習如何使二者平衡，佛則是感情理智化，理智感情化，力量普遍化，所以我們讚佛是大悲大智大雄力，而菩薩則最能突顯佛陀慈悲利濟眾生的精神。
二、菩薩的德行
        菩薩德行的根本是根源於三善根─無貪、無瞋、無痴的發揮。我們每個人都有無貪、無瞋、無痴的時候，譬如我們看人出了車禍，心裡都會覺得不好過，就如孟子所說，見了小孩掉落古井，不問他是不是我的親人，或者我所認識的人，都會油然生起惻隱之心，而策發自己去營救他，絕不是因為怕別人說自己沒有慈悲心才這麼去做的。無瞋的慈悲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只是我們凡夫眾生慈悲心出現的時間太短暫，對象太狹隘，而且有時候還會短路。見到別人的苦難，我們似乎是拼著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救助對方，但如果日後此人成功了，卻沒有報答你一番，恐怕心中便五味雜陳了。萬一不巧，他又成了你同行的競爭對手，只怕你是巴不得自己當初不要救他呢。這就是眾生短暫的慈悲，如果我們能將慈悲延續下去，就成菩薩了，所以菩薩其實人人做得。
        從空慧與慈悲看菩薩三善根的發揮菩薩對三善根圓滿的運作，是有別於二乘的偏失。如上表所列，四種三昧包括三三昧與無量三昧，三三昧即無所有三昧、空三昧與無相三昧，三昧即正定、是定慧相應之意。三三昧是依三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而成觀；無量三昧則依苦而成觀。
        聲聞、緣覺二乘因為觀察到世間是眾多條件因素的組合，不論從生理、心理或物理方面來看都是如此，因為眾緣和合，所以一定會變化；因為無常，故苦。他領會到眼前的快樂、財富、健康、美麗等等，不過是眾多關係條件所共成的短暫現象，終將歸趨於滅壞，因此不願再來此人間，也就不願再造作輪迴生死的業，所以稱為無願解脫門，亦名無作解脫門。從空間方面去觀察，一件事情的成功與失敗，也是眾多條件因素的組合，一個人從吃飯、穿衣、生活、交通、讀書，甚至是我們的呼吸，無不與社會上的士、農、工、商，動物、植物、礦物息息相關，而且相互依存，絕不是單一因素可以成就的。
        我記得以前看過美國一支冠軍棒球隊接受訪問時，記者先生問那位勝利投手，他成功的條件是什麼？他大言不慚地回答：靠我自己啊！記者再問，難道沒有別的秘訣了嗎？他說：不是我自己，是誰替我投球呢？憍慢之情溢於言表。記者走了之後，教練悄悄將他叫到一旁，告訴他剛剛說錯話了。他以為教練怪他忘了教練也有一分功勞，便連忙向教練賠不是。的確，如果沒有教練教他投下墜球，外角球、變化球，還教他怎麼打擊，他怎麼也得不到今天的成就。但教練卻正色的對他說，那不算什麼。如果不是因為父母生他、養他，不是因為國家、學校的教育，社會各階層人民納稅以及提供各種服務，還有老師、同學、隊友的搭配，怎會有今天的你？這麼說來，是不是應該歸功於每一個人？不是只有自己吧。
        以前，我在佛學院學過演講學，所以我會特別留心別人怎麼演講，怎麼主持。有一次在信徒家看奧斯卡金像獎的領獎典禮，有一位得獎人在頒獎時致辭說：如果這個獎是代表成功的話，首先要感謝我的父母，其次要感謝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學校，最後要感謝廣大的觀眾，如果沒有觀眾的評賞，我也不可能獲得這項榮譽，所以這個獎應歸功於每個人。
        我看了很感動，相形之下，我們中國人若逢人家稱讚他的成就時，每每趾高氣昂地說；那是當然的嘍。不然就是故作客套地說：那裡，那裡。其實內心傲慢得不得了！當然，經過幾次的失敗才有今日的成功，固然不容易，但這一切說來是別人成就我們的，豈是光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可能達到的呢？我們這個禮儀之邦比起外國人來說是差多了，外國人學佛還比我們積極，也更容易了解緣起無我的道理，中國人自我為中心的觀念太重了，表面上是講無我，做起事來卻處處有我─我的意見、我的看法、我的功勞，嘴巴上是「大公無私」，結果做出來卻是「大私無公」。
        因此我們了解「諸法無我」──空解脫門，因為無我，不是以自我為中心，所以好事不一定我來做，好的意見不一定我來提出，如此就能容納別人，回向別人，能夠照顧別人，自己的煩惱自然就越來越少，那時就能解脫自在了，所以叫做「空解脫門」。
        諸法無我，唯是因緣的假生假滅、聚散離合。無我，便無相，無我所對的一切；無我，無我所對的人，就沒有人類所對的眾生；無，無人，無眾生，即無有一期壽命的長短，所以說無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有四相，那就不會有一個我高興，我不高興；我執著；我不執著，或者我開悟、我沒開悟。
        如果有人說他開悟了，那人一定沒有開悟，因為說「我」開悟，那「誰」沒有開悟呢？既有「人」未開悟，那表示他還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凡是說他開悟的，絕對沒開悟。現在台灣全省說他開悟的人不少，聽說一列莒光號火車還載不完呢！這是講到差別相。既無人我相，無男女相，當然沒有一個我在造業，我要解，當下色聲香味觸法皆泯，那當下就是解脫，所以叫做「無相解脫」。
         三解脫門其實即為一解脫門──「不二法門」，龍樹菩薩說三法印即是一實相印，因為「諸行無常」──常性不可得，所以是空性；「諸法無我」──我性不可得，也是空性；「涅槃寂靜」──即生性不可得，亦為空性，所以三法印即是一實相法印。平常我們到寺院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三門，不是「山」門哦！又不是山寨，所以說「三門清淨」，如果只有一個門，也是叫「三門」，又稱做「不二門」，一實相法印，一解脫門，三門也就是一門，這有其共通性。
        佛從菩薩而成，菩薩觀慧是直從緣起的法性空入手，所以在《中阿含》〈小空經〉中，釋尊告訴阿難說：「阿難！我多行空」。因為佛在因地修行時，多以無所得，無所著的空慧廣修一切善法，所以才疾速成就無上正等正覺。菩薩因為從緣起無自性空去觀察生死如幻，涅槃無生，故能不畏生死，不住涅槃，而能在生死流中廣度眾生。
        二乘則直接由無常入手，經無常、苦、空、無我而證真。一般戒律中，與慈悲有關的，聲聞、緣覺不能說沒有，但普遍說來，他們較無法起慈悲心。他們認為四無量心──慈悲喜捨是世俗法，這只是一般粗淺的了解，他們不知道四無量心可以真入諸法實相，如《雜阿》卷二十一．五六七經，賢多羅長者對那伽達多所說，無量三時與無相三昧、空三昧、無所有三昧是可以相通的，有其差別相，也有同一，約無諍的意義說，無量三昧與無相三昧等，同樣可以空去貪、瞋、痴、常見、我見、我所見。
        空，有它的內容，而不是一無所有。在心地法門來說，是空掉貪心、瞋恨心、愚痴心、嫉妒心、驕慢心等等，空義在原始佛教中與虛空有關，如我們以手捫摸虛空，是沒有障礙而能得自在的，所以不但沒有貪心，還有施捨心；沒有瞋恨心，而有慈悲心；沒有愚痴心，而有智慧的心，可知空的義涵十分豐富，絕不是什麼都沒有。
        從空相應緣起來說，由於有情無自性，唯是相依相緣相成，個己的存在不是單獨的自體，一切有情也不是截然與我們相對立的。了達有情的沒有定量性，所以能普緣一切眾生而起同體大悲心，視眾生的苦痛一如自己的苦痛。舉例來說，如果住在你左鄰右舍，都是些愚痴不明事理的人，你想要修養也不容易吧！一天到晚，這個和你吵完，那個和你吵，車輪戰似的輪番上陣，你怎麼修養？如果你把他們教化得都很有修養了，你要沒有修養，也難嘍！找不到對象爭吵了嘛！因為眾生無量，苦惱無量，而起同體大悲心；有了同體大悲心，一定是無緣大慈，所以能從緣起無自性契入空性。
        觀一切有情的苦迫而生起拔苦、與樂的同情心，這就是無量心的解脫，也就是慈悲的解脫，但在佛世，由於當時印度多是厭苦而修出離行的二乘根性，所以偏重厭自身苦，不重愍有情苦；偏重厭世，不能即世而出世，這才說無量三昧是世俗的，他們認為何必要布施呢？布施就與對方結緣，結了緣，不度他就不行了，所以不布施也不積極度生。
        阿育王時代距佛已兩百多年了，據說有一次他他與大臣同去瞻禮聖跡，大臣一一為他介紹，這是佛的舍利塔，這是阿難的舍利塔，──一直介紹到一位聽說是佛世最孤僻，不度眾生也不說法的羅漢舍利塔前，阿育王一聽大臣如此說明，便說那不必布施太多，一塊錢就好了，沒想到一塊錢放下去，還有神通，居然被震回來了，阿育王不由得讚歎地說：真是不貪哪！連一塊錢都不貪！若以自修來說，這實在不錯的，很自在！可以不欠人家的人情債，但菩薩就不同了，菩薩是因眾生而不得自在，眾生需要你來時你才來；若是眾生起煩惱要你離去，即使說法說了一半都得離開，這就是菩薩。
        聲聞、緣覺的淨化自心，偏於理智與意志的解脫，忽略了感情，就德行的根本──三善根來說，他偏於無貪、無痴，而略言無瞋，所以說「離貪故心得解脫」──心是定的別名，也就是說心不再受外界的名、利、情所牽絆、所引謗，故為定解脫；「離痴故慧得解脫」──慧就是理智，理智得解脫。但對於「離瞋故慈（無量心）得解脫」卻略而不談，這樣的立場不免有所偏失。聲聞、緣覺二乘不能如佛菩薩之莊嚴國土，成熟眾生，因其無貪、無瞋、無痴之三善根沒有均衡發展之故，針對厭離心切的聲聞，實應重視大慈悲的無瞋以為對治。
        三不善根（貪、瞋、痴）之中，貪固然不好，但不是最嚴重的，世間有許多事業都是靠貪名、貪利、貪情而完成的，一般人常說為了生活，為了家庭，整日疲於奔命，其實為的還不是我的先生、我的太太、我的孩子，這也是貪，這也是情啊！但到底趨使眾生完成了世間某些事業。有的人是貪名、因為貪名，所以愛惜自己的羽毛，不敢胡作非為，這也不錯！
        所以學佛不要一開始就教他空，什麼事都沒做就要空，那不成了「空空」嗎？要先「有」後「空」，先有名、有利、有情、有精進、有修行，止惡行善都有了，再空去有所得的成就感。不要人家一叫你做事，你不做，反而說自己什麼都放下，什麼都沒分別了；要你止惡行善，你也說自己無罣礙，這就是糊里糊塗了！一定要先有分別心而無分別的執著，而後再把這個分別心空掉，進入無分別，這才能解脫自在。
        《百論》裡頭講到「先以福捨罪，次以捨捨福」，也是相同的道理。我們一張嘴巴不可能同時講兩句話，同樣的，在行善的同時也不可能造惡，所以說「先以福捨罪」。等到行善多了，你自覺比別人布施多，比別人有體會，有學問，再將這樣的心空去，這就是「以捨捨福」。如果一開始就什麼也不學，什麼也不做，那就糟糕了！
        釋迦佛說法向來都先宣說三端正行──施、戒、定，又稱為人天三福行。先教這三種做人的根本道德，等他修養好了，家庭也照顧好了，有信心要求解脫，再授以解脫道。中國人自稱大乘，對於小乘那一套做人的基本道理，多少鄙棄，因此造成不打地基，就想要直接蓋頂樓的神話。佛經裡就講到這麼一個故事，說某位富翁有一天看到一棟三層樓的房子，蓋得很漂亮，他就想請人也蓋一棟。過了一個星期，他看見建築工人還在那裡打地基，便告訴他們，他要的只是三層樓的第三層，一、二層他都不要，建築師傅一聽，簡直傻了眼！據說一直到現在都還沒蓋成呢！
        世間善事多因貪而得成就，唯有瞋恨最麻煩，因為瞋心一起，就欠缺對人的同情，這是違反和樂善生的德行的，所以經上說「一念瞋心起，八萬障門開」，瞋心一起，恨不得殺了對方；瞋心一起，什麼道理都說不通，更別談要度眾生或解脫了。多貪眾生至少還有慈悲，有福報，有人緣，有善根，不如瞋恚之嚴重。
        五百羅漢為什麼有五百種不同的相貌？因為他們雖然已經棄塵絕俗，沒有貪心、愚痴、但瞋心仍隱微存在，所以個個相貌不同，習氣猶存。菩薩看起來就很相像，佛則是每一尊相貌都相同，因為共同必修的學分──四弘誓願、四無量心都圓滿成就的緣故。夫妻也是如，剛結婚時也許兩人並不相像，愈來愈像，表示兩人愈來愈同心；反之，如果原來相像，卻愈來愈不像，那兩人可能就是同床異夢嘍！心理相同，行為相同，面相也一定相同！
        菩薩不同於二乘，是重於慈悲的，我們學佛，應該使我們無痴的智慧、無貪的淨定、無瞋的慈悲三者均衡發展，才能具足三種德行，有智慧、有信願、有慈悲，也有福報。
        菩薩的類型─漸入大乘菩薩──旁流（出家） 頓入大乘菩薩──主流（在家）
        佛法，從一般戀世自私的人生，引向出世無我的人生，這要注意兩點：即從家庭而向無家，從自他和樂而向自心淨化。
        其中，出家的社會意義是家庭私欲佔有制度的否定，而進入一個無我公有的新社會，亦即從私欲佔有的家庭，或民族的社會關係中解放出來，這才是出家的真正意義。如果是修菩薩行，你只要具備了菩薩救世的慈悲、智慧與大願力，不管在家、出家都可以成佛，而不是一定得出家或轉女成男才行，那叫方便說。
        淨化我們的身心，為什麼要從家庭而向無家？為什麼又要講自他和樂？我們常常講德行，德行不是只存在心裡頭，而是要見於日常生活的，好比你說自己的心量有多大，所謂「有容，德乃大；無欲，則自剛」，人家罵你，你無所謂；人家打你，你也不在乎，但是可別錯用了它哦！今天，如果你罵我個人沒有學問，沒有德行，沒有修養，我可以忍受；但是如果你罵佛教，我非和你周旋到底不可！不是別人怎麼講，你都無罣礙，不動心，才好讓人讚你有修行、有慈悲呢！這叫愚痴，無知！難道連佛教要破滅了，所仰信的三寶被詆毀了，還能說自己如如不動嗎？那與草木何別？這是邪知邪見，不是正知正見。為了得到別人的讚歎，佛教怎麼被破壞，他都可以睜眼不見，充耳不聞，反而說娑婆世界的眾生真是沒法度！末法時代的眾生真頑強，唸阿彌陀佛啦！唸阿彌陀佛就好！現在佛教界這種人不少，要知道，正因為眾生頑強難化，所以我們才更需要忍辱，更要以智慧和慈悲來度化他，所以菩薩的入世利生，即是完成出家的真義，做到在家與出家的統一。
        聲聞者發現了自我私欲的罪惡根源，於是從自他和樂而傾向淨化自我身心，但是淨化自心，不只是為了自心的淨化，這樣才能從離欲無執的合理言行之中，促成更合理的和樂善生。 以前道源老和尚和我們講過一個真實的故事，說一位老人家（已經是清眾），他每晚臨睡前一定要唸一百零八遍的大悲咒，他唸得很慢，而且是等寺裡安板之後才唸的。等他唸完，早已過了二、三點了，那些領執事的寺眾每晚都被吵得沒辦法睡。一說他，他就怪別人沒道心，還以《遺教經》來數落別人不精進：「初夜，後夜慎勿放逸；中夜誦經以自消息，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別人回他說，他一唸，別人就有起心動念，他又責備人沒定力，連「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功夫都比不上！其實，他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本來就不需太多睡眠，尤其又不領執事，稍微打一下瞌睡大概足夠了，怎能一味苛求別人呢？
        整個寺裡的人怎麼勸也勸不動他，又實在被他折騰得不安寧，有個年輕的住眾，個性大概和我一樣，不怎麼有修養，逼不得已就去找了把生鏽的菜刀，還提了桶水，故意在老人家的房門前磨刀。就這麼天天磨，磨了三天，還試試磨利了沒有，老人家看在眼裡，滿心狐，忍不住問他，刀磨那麼利做什麼？他正經地回答，要殺魔王啊！老人家一驚，忙問：現在那有魔王？魔王在那裡？他答得才絕！他說魔，就是障礙；障礙別人修道的，就是魔王。老人家又追問，魔王在那裡？他一句──你就是！把老人家嚇得拔腿就跑，跑去向首座和尚告狀。 不管在家、出家，都不能拿刀要脅人家，這是犯戒的！首座和尚問明原委，雖然青年僧表白是嚇唬老人家的，但老人家卻堅持不肯再住回原來的房間，於是一個人別眾住，住到柴房去，在那裡不論唸多大聲，都不會吵到別人，青年僧也因此被罰跪香一小時。別人奚落他太頑皮才招罰，他卻說，能以一個小時的代價趕走魔王，值得！此後大家可以安心修行了。
        所以，各位如果發心修行，可別等別人都睡了，你才準備洗澡；吵得人不能安歇，才又怪別人沒定力，那就太愚痴了！大眾當中好修行，別人幾點休息，雖然你還不愛睡，也得跟著別人的作息；別人幾點起床，即使你再想睡，也不得不起身。別人喜好清淡些的食物，你卻愛吃鹹，為了大眾，你就不得不煮清淡些。無形中，那些壞的習氣在大眾中，就會像鐵鏽般層層落盡，所以才說在大眾中修行易開悟、易成道。如果自己原本就孤僻，即使一個人躲在深山修了三年出來，相信是習氣未改，孤僻依舊。
        菩薩從自心的淨化，回復到自他和樂──從自他和樂中淨化自心，又從自心的淨化去增進自他的和樂，實現國土的莊嚴，這即是淨化自心與和樂人群的統一。所以菩薩行的特點，是透出一般的人生，而回復到新的人生，以出世的精神作入世的事業，不是戀世，是更超越。凡夫眾生為了名、利、情、為了權勢而汲汲營營，菩薩為了廣度眾生離苦得樂，也是竟日奔忙，全年無休，但是觀念不同，動機亦迴異。
        菩薩行的開展，是從兩方面發展的，一是從聲聞出家眾中間發展起來。因為釋尊在世時，印度的經濟、政治、宗教靡爛，道德低落，約當我國的春秋戰國時代，那時大家都對世間的道德不再懷抱希望，你講仁慈、別人不講；你重道德，別人卻輕忽，在那樣的地理環境，文化背景下，造成很多人厭世自殺，釋尊為了安頓當時的人心，於是教他們修行、開悟、證道，如此就可不再來此穢惡的世間，所以聲聞，緣覺才會那麼多都不度眾生。
        但釋迦佛本身就是菩薩，只因適應彼等時空，所以不得不現出家相，如果釋尊生在中國，相信也會如文王、周公、孔子一般，這個道理大家要明白。所以當時是「外現聲聞身，內秘菩薩行」，自己還是過著乞食、淡泊的出家生活，但教人學菩薩行。如《法華經》最後要求每個人回小向大，唯一大乘，所謂「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唯一能成佛，無二亦無三」。但是，現出家相的菩薩多少還帶著聲聞的孤僻習氣，我自己是出家人，所以這麼說比較不會不好意思，包括我自己在內，每個發心出家的人，多少都帶有幾分孤僻的性格，尚自由，不愛人管，不喜歡有家庭的繫縛和牽絆，這就叫旁流──漸入大乘菩薩。
        另外一種是由聲聞在家信眾當中發展起來的菩薩，在家眾修五戒十善，六念法門（念佛、法、僧、施、戒、天），還有四無量心，這都是大乘法的重要內容。慈，是與樂；眾生沒有快樂，我們幫他得到快樂。悲，是拔苦；對方有痛苦，我們幫助他超脫痛苦。同情別人的痛苦還容易，但是見到別人快樂，卻往往會生起嫉妒心，所以慈無量，悲無量，對自己的親人來說，那簡單！對與自己關係疏遠或不認識的人拔苦與樂，也還不太難；由親而疏而怨，對於自己的對頭冤家，當他痛苦時，我們能幫他離苦得樂；等他離苦得樂時，我們又真心為他高興，這就不簡單了！從人類再推廣到一切眾生，那更加困難！從現在以至盡未來際的慈悲，就稱為大慈大悲，所以是慈無量，悲無量，喜無量。
        四無量中，最難的是捨無量。捨，不是施捨，而是空的別名；是捨去了差別觀念和分別心，也就是說不論善惡、邪正、恩怨、凡聖、佛或魔，在學佛修行之初，我們都要分辨清楚，這是初入門。若是學到較高的境界了，還存在這些觀念，那就無法登堂入室了，因為時常有人我分別，於己有恩的，你就會自私徇情，有怨的，瞋心一起，慈悲心就起不來，那就無法做到「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所以要捨去恩怨，好壞、持戒、破戒等等觀念，否則即使行菩薩道，也是不徹底的，心中充滿輕慢，如何化度他人呢？
        一開始發心就學菩薩行的，稱做頓入大乘菩薩，這是主流，多為在家居士，譬如維摩詰居士「示有妻子，常樂梵行」，他雖娶妻生子，但心不染著，這是從悲智相應中，做到了情欲與離欲──情智的統一。在《維摩詰經》〈問疾品〉裡頭就講到，有一次維摩詰居士示疾，釋迦佛的阿羅漢弟子們因為有過去論辯不敵的經驗，於是不敢前去探病，後來文殊師利菩薩去了，眾人心想文殊師利菩薩有大智慧，跟著去該比較妥當吧！
        說法之後，天女開始散花，阿羅漢是不著香花鬘的，但是花一散落下來，花瓣竟然黏在那些阿纙漢身上，取不下來；落在菩薩身上，卻化於無形。舍利佛與須菩提一看天女在釋尊頭上飛來飛去，才起一個心念，覺得這樣對釋尊不恭敬，天女就告訴說，你心中就是有男女相的差別，所以才不能徹底解脫，圓滿清淨。舍利佛懷疑地說，那有這回事？原來天女也是菩薩化身，便將舍利弗變為女身。舍利弗當場出醜，看著自己這個阿羅漢怎麼被變為女身，而且還變不回來，才恍然明白，原來菩薩真是應以何種身得度者，即現何種身而為說法。但各位也不要因此就認為在家比出家強，這是另一個極端。
        除了維摩詰居士，善財童子、常啼菩薩、賢護菩薩等十六位大士也都是以在家居士身分，努力於大乘思想的弘揚教化，這是菩薩道的主流。在淨土中，如西方極樂世界沒有聲聞僧，只有菩薩僧，《阿彌陀經》中就說，西方淨土都是一生補處，諸上善人聚會一處，沒有三惡趣，也沒有聲聞，緣覺，所以自私、孤僻的小乘行者，西方是沒份的。你如果聽信那個法師保證他的法門多高多妙，或者金剛砂灑下去，陀羅尼被蓋下去，一定能往生西方淨土，這種簽證是缺乏效力的，要注意哦！你不要拿了假護照，到時候要去西方去不成，要回又回不來，到時候飄浮在半空中變成了E.T，就麻煩了！
        如前所說，釋迦佛所以現出家相，僅為適應當時印度特殊宗教環境的方便，如天王佛成佛，是示現在家相，淨土中的菩薩僧也是如此，西方淨土中的大菩薩尚且纓絡、珍珠、瑪瑙披身，十方世界的淨土亦復如是。我這麼說是告訴大家，在家居士的責任是很重的，以後有沒有人行菩薩道，就看各位嘍！
        菩薩的修行，不是個人獨身的生活，而且要照顧到別人的生活。要從利他──自他和樂的悲行當中去淨化自心，這不能專在講經說法一途，還要參與社會一切正常的生活，廣作利益有情的一切事業，如《華嚴經》〈入法界品〉，善財童子所參訪的善知識大多是在家居士，有國王、法官、大臣、航海者、語言學家、教育家、數學家、工程師、商人、醫師、藝術家、宗教師、還有妓女、這些都是以大願、大智、大悲，依自己所作的事業引發一般人來學菩薩行。為他、利他的一切，是善的德行，也必然會增進自己，利益自己。例如布施是最能與菩薩行的無我相應的，因為你能捨出，就不會貪入；不會貪著不捨，就不會處處以自我為中心；不以自我為中心，而能關心周遭的人，你的慈悲心就能顯發出來；慈悲心一激發出來，你的瞋恨心就會越來越少，所以菩薩行為何以布施為六度之首，是有道理的，如此利他與自利，便在菩薩行中得到了統一。
三、從利他中去成佛
        菩薩不是不自利，而是在利益眾生的同時淨化自己。譬如在講經說法之前，我自己事先就必須準備，看過了、理解了，還要歸納整理，想想怎麼表達才理想，講出來給別人聽一遍，也等於自己又聽了一遍，雖然是在教化別人，同時也等於在教化自己！比如勸人不要生氣，自己能不能動不動就發脾氣呢？勸人不要哭，自己又怎麼好哭得比人大聲呢？所以一定是想盡辦法告訴他，哭是怎麼不好、貪心、瞋恨、愚痴、嫉妒──這些是怎麼不好。都能如此勸別人了，自己當然也就不好意思貪心、發脾氣或嫉妒了！
        我當兵時就素食了，為什麼要素食呢？這一招其實還滿管用的！每當一群人圍在那裡說些沒營養的話，一見我來了，就會說：那個吃素的來了！然後就自動停下他們的話題。又如有些不該去的地方我不知道，無意中經過，他們就會趕我，說那個地方不是我該去的，那我就知道了！發脾氣時，他們也是一樣把「菜盤子」端出來嘲弄你，說怎麼吃素的人還那麼會生氣？這有大眾加持力的。所以夫妻兩人如果只有一個學佛，萬一被先生或太太揶揄：學佛的人怎麼還如何、如何？你要感激對方，如果不是他的提醒，自己或者真忘記了！但可別因為念佛拜佛，不能隨心所欲與人開罵就不拜佛、不學佛哦！
依三心而學佛
        這是依《般若經》的三心來說，心是中心、綱要之意。三心是「一切智智相應作意，大悲為上首，無所得為方便」。「一切智智」就是佛智，「作意」即用心，這是說我們的心心念念都是發菩提心，以菩提願作目標。「大悲為上首」，以大慈悲心作動機。「無所得為方便」，是以性空慧為技巧，現在我們由「無所得為方便」詳細解說。
        「無所得為方便」，是菩薩行的善巧─技巧。一般的行為，處處都以自我私欲為中心，所以不得自在。說是要利他布施，其實都是為了自利，因為布施有功德，度眾生有功德，如一貫道所說，只要度十個人就可以記一功，不知各位皈依完之後，有沒有度十個人來皈依的？我是希望大家發心，每個人最少度十個人，但不是為了功德哦！只要一個人度了十個人，這十個人又各自再度十個人來皈依，這麼按照比例增加，相信不多久，佛教一定會很興盛，各位的同參道友也一定會很多。度眾生不是為了功德，也不是為了名聲，而是為了報恩，心無所得為方便才能得解脫。
        前一晚我們就講過，以無所得為方便去布施才不會著相，以無所得的空慧去持戒才能得解脫，才是戒波羅蜜，否則就只是戒（德行）而已。聲聞，緣覺向來是「來者不拒，去者不留」，講究的是隨緣，但中國佛教這一、二千年來就是因為太隨緣而哀微的！不積極的創造因緣，而只是消極的等待因緣，這種態度是值得商榷的！菩薩悲願是以「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來助成，以無所為而為，不為名、不為利，不為功德，不為自我的解脫而利益一切眾生。
        「一切智智相應作意」，是菩薩行的志向，也就是以希望每一眾生皆能成佛道為目標，心與佛的大覺相應，即以悲智圓成的大覺大解脫為目標。有些佛教徒要他發菩薩心，他卻說只要求家庭平安，兒女事業成功就好，不敢奢望成佛，這未免有如患了狹心症一般了，我們聲聲說要學佛，但佛可不作如是說哦！菩薩發菩提心，是悲智融合淨化了的意志，有此大願欲，才能為大覺而勇於行菩薩道。
        「大悲為上首」，菩薩行的方便志趣，都是以大悲為上首的。大悲是菩薩行的動機，是世間增上的情感，使我們的感情慢慢昇華淨化，以智化情。一個人儘管慈善事業做得有聲有色，如果未與大悲心相應，即不名菩薩，很多人都熱衷於慈善事業，但，為名者有之，為功德者有之，為面子者有之。若為「不忍眾生苦」，發大悲心而行布施，那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善，諸如撿起一塊香蕉皮，或者幫助一個老人上車，這些無非菩薩道。若為名、為利、為個人功德，即落入世間法，所以說「菩薩但從大悲生，不從餘善生」。
依三心修六度
        三心──即立菩提、動大悲心、得性空慧。亦即立定目標且有純正的動機與適當的技巧來修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禪定、精進、智慧。
    一、布施：菩薩布施，初發心時即將一切施與有情，不只是財產，就是自己的身體、知識、能力，也不認為是自己私有的，全奉獻給一切眾生。以財物來說，再不視為自己的，一切屬於一切，自己不過是暫時的管理人，從世間本由眾緣和合而成，而共有的立場，為法為人來使用這些學問、錢財、知識與身體。即使是修行的功德，也莫不由於佛菩薩的教導、師長的教授，與有情的助成而來。
        譬如一個人所以修養好，一定是久經逆境的磨鍊。平常看某人修養不錯，他的另一半有可能就是怒目金剛，因為常常有這些逆緣的陶鍊，才成就了他的好性情，這也算是一種增上緣（逆增上）吧！因為眾多因緣成就了我們，所以不能執為一己私有，願將一切歸于──回向一切有情，等一切有情成佛，自己再成佛，所以說「有一眾生未成佛，終不于此取泥洹」，這樣的一切施，即是菩薩的淨施，絕不因為要度眾生才能成佛，所以才三聲無奈，姑且度之！
    二、持戒為自他和樂善生而不得殺、盜、淫、妄，菩薩是更徹底的。聲聞、緣覺是離欲心重，所以以不淫、不盜、不殺、不妄為其次第，嚴格的禁止男女情欲。菩薩從「本來不生」、「本來清淨」的體悟和理解，又從淨化自心回復到自他的和樂，所以又以不得殺、盜、淫、妄為其次第。對於一切有情的慈悲救濟，不侷限人類，但菩薩不僅僅是不殺、不盜、不淫、不妄、不飲酒哦！為了悲濟眾生而不得不殺，不得不盜、不淫、不妄、不飲酒時，這樣的殺、盜、淫、妄才是真正的持戒。可惜這種菩薩精神在我們中國佛教甚為少見，出家眾少見，在家眾最近只看到一位──高新武檢察官，他可說是一位不畏強權的在家菩薩，不知我們佛教界有沒有人寫信去鼓勵他？菩薩戒、聲聞戒是只要一念殺心或盜心即犯戒，何況真正的殺、盜？但如果真正知道他將殺害很多人，為了悲愍他，不忍他造惡下地獄，不忍那麼多人被殺，更不忍被殺的這許多家庭陷入痛苦，菩薩不得不先殺了他。但是，是以慈悲心殺他，不是因為他可惡，也不是因為殺一救百，功過相抵還有功德，那就成為功利主義，不是菩提心了！是我殺了他，有罪我擔當，這種勇於承擔，勇於負責的心情，才是可敬的菩薩心。不過現在多數人在乎的，卻是老鼠、蚊子、蟑螂能不能打的問題，常常是將老鼠蟑螂趕到隔壁去，讓人對佛教徒嗤之以鼻，這就本未倒置了！殺生如此，偷盜也一樣。偷盜中情節最重大者，莫過於國家的名器，如果一國之君佔住了國家元首的權位，卻胡作非為、妄下律令，奪百姓的財產，陷眾生於水深火熱之中，真正的菩薩行者，應該想辦法推翻政權，並且移交給有德的君子。如果沒有仁人君子可以出來繼位，你自己就要站出來，這才是真正為眾生的菩薩。我們中國人常說「忠臣不事二主」，這種觀念是錯誤的，歷史上很多朝代如五代、元、清，多由外族入主中原所建立，一般受儒家思想教育的知識分子，總是抱持著這種「忠臣不事二主」的的理念，即使外來的君主欲重用一些有學問，有政治抱負，有理想的人為相，他們為了個人名節，寧願自殺或藉破口大罵，以引來殺機，也不願屈就在異族統治下為臣為相，而在歷史上留下志節不高的罵名。不過，也有一個特例，那就是五代時的馮道，他歷事四姓十君，使中原的典章文物制度得以保全，也使百姓免於被屠截的厄運，儘管自己留下千古罵名亦無悔！現在歷史學家已在為他翻案了，據說他還是受過菩薩戒的佛弟子呢！大家不妨思考一下，是為了顧念一己的名節重要，而讓親族跟著自己被殺，百姓與國家文物也跟著受異族蹂躪，或者寧捨私我之聲名，以保全百姓身命，社稷判度來得有意義？「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這才是真正的菩薩精神。一念淫心即犯淫戒，但如果此人大惡，非得你與他（或她）結婚，才能感化他，使他止惡行善，菩薩以悲愍眾生的立場，可以與他在一起，讓他離惡向善，菩薩是以這樣的立論去行菩薩道。飲酒，譬如波斯匿王的妃子末利夫人，她受菩薩戒而且持齋，過午不食，滴酒不沾，為了救波斯匿王一名大臣免於受死，在當時不論誰擔保都得受誅連的情況下，她見到波斯匿王在那飲酒，二話不說端起酒杯就將酒往嘴裡倒，一飲而盡，波斯匿王向來最感遺憾的，就是末利夫人不沾葷，不飲酒。他曾說只要末利夫人喝了酒，不論她要求什麼都願意答應，所以末利夫人才會以此舉來為大臣求情，像這樣的犯戒，才是真正高貴德行的表現。妄語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一個間諜要來刺探我國的機密消息，你難道會因為自己受過菩薩戒，不能打妄語，就一五一十地從實告訴他嗎？所以不得不妄語。我們中國佛教為什麼死氣沈沈？就是因為這種大乘菩薩犧牲自己，完就大眾的精神太乏人提倡宣揚了！為了慈悲的救護，菩薩可以不問所受的戒而殺、盜、淫、妄，這樣的犯戒是合理得持戒，是究竟的持戒，在戒經裡說道：「有犯戒成尸羅（戒）波羅蜜，謂菩薩教化眾生不自觀戒」。
    三、忍辱：施能攝受大眾，戒能和樂大眾，但有情間的隔礙非常不容易，如果沒有相當的忍耐性，你幫助別人，別人不一定感謝你，可能反而引來沽名釣譽的譏嫌。以我本身為例，我自知沒什麼福報，人緣不好，業障又重，所以出家以來，我到處與人廣結善緣，別人與我結緣的金錢，我一直是用來作慈善與文化事業。這已成過去式了我才講出來：以前我曾救了一家人，幫了他們六年，那個女孩國中一年級時父母雙亡，還帶著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非常可憐。在幫了他們六年之後，那個女孩對我說：法師啊，我們素昧平生，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我們這麼窮，將來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前途可以報答你，而我又不是長得很美，你為什麼還要幫我們？這一連幾個問題，真是把我給問住了！幸好學菩薩道時，還知道六度裡有一個「忍」度！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告訴訴她：沒有關係，從今天開始妳畢業了，以後可以不用再來找我了，我這是中藥，沒有副作用的！她是懷疑這世間為什麼居然有一個不認識的人，竟然可以不為名、不為利、不為情而幫助她，是不是腦筋有問題？所以她內心充滿疑慮。菩薩度生如果沒有修忍辱，真會功虧一簣的，也許已經接近成功了，卻因為自己的努力招來別人的嫌責，不能忍得一時而放棄，這樣豈不可惜？所以忍是非常重要的。
    四、精進：菩薩的精進是但問耕耘，不問收穫，所以沒人歡喜做的事情，我發心來做；沒人喜歡去的地方我去；沒人愛吃的東西我吃，這是從日常生活切近處去落實。一般人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擺到面前來自己吃，不管別人；事情也是挑簡單的做，困難的、麻煩的全丟給別人，這那裡是菩薩的作風呢？這些都值得我們好好去學習。菩薩的精進是不斷的，如細水長流，從學問、道德、持戒、度眾生、一天比一天理想、貪心、瞋恨心、愚闍無明一天比一天減少，不問幾時可成佛，只問自己缺點改進了沒有慈悲喜捨圓滿了沒有眾生度盡了沒？
    五、禪定：是自心的調伏，不一定是靜坐；靜坐不過是初學的方便，應於一切處去實踐精神統一，不論任何事情發生都不致驚慌得茫然無措，而能身心統一，這就是定。修定最好是修四無量定（慈無量、悲無量、喜無量、捨無量），才不會落入外道，彌勒菩薩「不修禪定，不斷煩惱」，可作為初學菩薩行的典範。
    六、智慧：智慧不是你想有就會有，必須從聞思修進入三摩地，所以說「菩薩求法，當於王明處」求。五明就是聲明（語言、文字、聲韻學）；因明（論理學、認識論）；醫方明（醫藥、衛生學等），工巧明理論科學、實用科學）；內明（佛法）。如果這五明都不學，連一招半式的功夫也沒有，就想學菩薩度眾生，我的電話是三三五五九九九，只要你一通電話，我服務就到。那可能會鬧笑話哦！人家如果打電話來說他缺個司機，你說：「很抱歉！我不會開車！」「不然，廚房缺個人，你來幫忙！」「抱歉！我不會煮！」「再不然，撿撿菜好了！」「我不會撿！」「洗菜總可以吧！」「也不行，我手一碰到水就會過敏！」「掃地呢？」「我不會！」「擦桌子？」「我不行！」這時候人家可能就會問你，到底「會」什麼？想必他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如果你煮好了，我倒是『會』吃！」我看人家是不缺這種菩薩，一定是別人需要什麼，菩薩就能提供什麼服務。這必得自己先充實自己，強化自己，才能夠服務眾生啊！所以不要傻傻地只要智慧，其他都不要，這是講依三心修六度。
依六度圓滿三心
        菩薩的修行六度，出發於三心，歸結於三心，又進修於三心的推移過程當中。我們約菩薩修行的歷程來解說：一、立菩提願、動大悲心、得性空見─無所得，這即是無貪、無瞋、無痴三善根的擴展。起初，以大悲心，真空見來確立大徹悟、大解脫的大菩提願，這即是發菩提心─約等於八正道的從正見而正志，不過八正道重於解脫，不談慈悲。二、本著三心和合的菩提願從自他和樂本位、修布施、持戒、忍辱、精進、也略學禪定與智慧，而作種種利他事業，這等於八正道的從正志到正精進，即是修大悲行。三、本著三心而精進修行，等到慈悲心行的資糧充足了，才轉向自心淨化，修定發慧，定慧均等，這等於是八正道的從正精進到正定，由利他而自利，證無所得的空寂理！這是般若的實證。四、接著，本著實證慧攝導的三心，廣修六度萬行，再從自他和導本位來「成熟有情，莊嚴國土」，這是以自利利他的大悲心──較接近聲聞自證以上的隨緣教化，最後，自利圓滿，利他圓滿，圓成究竟的大菩提。這佛陀的大菩提，即是無貪、無瞋、無痴三善根的圓成，成為大施捨，大慈悲與大智慧。【般若經三心】•一切智智相應作意─立菩提願─目標─勤勇勝─自增上─無貪─斷德成•大悲為匕首─動大悲心─動機─梵行勝─他增上─無瞋─恩德佛•無所得為方便─得性空慧（三綱）─技巧（三要）─憶念勝（三特勝）─法增上（三增上）─無痴（三善根）─智德（三德）最後對上表作一解說：三綱要下來有三特勝──勤勇勝、梵行勝、憶念勝。勤勇勝是不達理想絕不終止，即便為此犧牲都在所不惜的勇猛與堅忍。梵是清淨之意，梵行勝是道德的向上心，也是不甘於下流的慚愧心，止惡行善的原動力。憶念勝是藉由經驗與知識的保存，啟發抉擇事理的智慧。將人類的三特勝加以發揮至究極圓滿，即成佛的三德──斷德、恩德、智德。所以能夠如此，依恃的就是道德的三增上─自增上、他增上（世間增上）、法增上。佛菩薩既然能夠發菩提心，廣度眾生而成佛，我也可以，所以重視自我人格的提升，這叫做自增上。因為尊重自己，別人能布施，我也能，最後發展成三善根的無貪，無貪即能盡斷一切煩，從根本煩惱到一切微細的煩惱與習氣皆能斷除，即成佛的斷德。法增上即依據真理，唯有依於無痴的智慧才能勘破愚闍無明，才能自利利他，而不會要度眾生反倒被眾生度走了；勸人不要發脾氣，結果自己卻氣成腦中風，無痴的智慧發展至最高即是佛的智德。因為自己有實際修行的體驗，才能引導、度化眾生離苦得樂，而這個推動力即來自「同體大悲，無緣大慈」；「同體悲，無緣慈」亦即無瞋的慈悲的展現，無瞋即是他增上。無微不至的慈悲是眾生到天堂，我到天堂度他；到地獄，我去地獄度他；到餓鬼或畜生道，我便到那裡度化他。釋迦佛即將入滅前就特地上升忉利天去度化他的母親。在釋尊本生中，有一世為忍辱仙人時，卻為歌利王節節支解，他就發願，將來成佛一定先度化他。後來歌利王投胎畜生道，變為一隻兔子，釋迦菩薩便現鹿王身度他；到地獄去，釋迦菩薩便到地獄去度他。等釋尊成佛，歌利王即初轉法輪便開悟證果的憍陳如，所以菩薩願不虛發，不是開空頭支票，這種慈悲的恩德即無瞋恚的發展與完成。恩德、智德、斷德三德究竟圓滿即成佛，也是依於世間，依法、依自己的德行的完成。成佛，實為擴展人生，淨化人生，淨化人生，圓滿究竟的德行，名為即人成佛。希望我們在學佛的過程當中，多發菩提心，多聽聞經典。學佛的四要件是親近善士，多聞熏習，如理思惟，法隨法行，依三心來修六度，依六度圓滿三心，所謂「般若攝導萬行，萬行莊嚴般若」，絕沒有天生的彌勒，與自然的釋迦，一切都要靠自他的努力來圓成，真正自他圓滿，福慧兼具，才是中道。三天以來，大家很辛苦，我們這一次的講題主要是「從佛陀的中道思想看菩薩精神」，菩薩精神是佛陀的根本思想，也是佛教的特質──與其他宗教不共之處。我們每個人如果都能夠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小自我們個人的家庭，再擴至朋友、親戚與團體、寺廟，甚而至社會、國家、世界、一定是安和樂利，那麼人間淨土也一定會早日完成，最後祝福各位身心愉快、法喜充滿！回到圓信佛法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