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教授「綠島尋金夢」

洪素枝

出發了
　　九月七日清晨搭火車直達臺東，當天天氣有點灰暗，到達臺東站約莫九點半左右，原想在臺東附近逛逛，因路況不熟而作罷，與柯老師商量後，坐公車直接去富岡漁港集合。中午過後陸續看到手執旗幟的年輕學生，也看到陳玉峯教授等人抵達，一點半的船班準時開船，海面尚稱平靜（對不會暈船的人來說），但還是有人低頭不語，拿起塑膠袋……。一個小時過後抵達綠島南寮漁港，下船走到碼頭附近的租車處，兩人一部車，分配妥當，先到住宿地點 check-in。
　　放好行李，稍作整理，三點整隊出發去探訪島上的行跡，第一站先去指標性的燈塔──烏油窟，老師娓娓道來燈塔建造的始因（請參閱陳老師的綠島解說三-1）。循著路線往北走，看到海邊有一塊突起的小丘，上面有許多羊爬上爬下，有人提議爬上去看看，大夥兒興沖沖爬到頂端，果然視野遼闊，遠眺牛頭山宛如一條牛匍匐在海面上。上山容易，下山難，岩壁陡峭，踩不到落腳點，四肢全用上了，下回要審慎評估自己的腳力，否則兩腿發軟直打哆嗦不好玩。
　　繞出公館鼻往將軍岩、綠洲山莊前進，這一段短短五公里的海岸線道出綠島先民的辛勞，以及近代國民政府最不堪的政治點滴、齷齪的史實（陳老師在綠島解說本三-3第27頁有詳盡的解說）。在這裡我感觸良多，窮凶惡極的整肅手段，把一個清靜優雅的土地弄得污穢不堪。在公路邊海岸線上石縫中有一道圓拱形的洞口，兩邊相通，就是當年出入綠島山莊的唯一出入口，人稱地獄門。
　　參觀完綠島人權紀念園區，老師繼續帶領大家沿著綠洲山莊旁的一條小路往北前進。綠洲山莊現在已經不再使用了，裡面佈置成展覽園區，因為時間上稍有出入，我們隔日另外安排時間自由參訪。綠洲山莊旁的小徑曲折，滿佈礁石的路崎嶇不平，一路顛簸到烏石腳、燕子洞，第十三中隊的牌示下，停好車跟著老師去尋找挖金的地點。
　　「金」點還真不容易被發現，洞口在岩縫中，地形隱蔽，連迴旋的空間都難找。目前在入口處長著一叢看似林投之類的植物，想要鑽進去，非得全身掛彩不可。原先學員中有人信誓旦旦要下去找金塊，眼下沒有援手，只能惦惦不作聲了。
　　「金夢」的故事留待大家自己去發掘，我們還是走下面的景點──燕子洞比較務實，從烏石腳望北看去原是牛頭山的牛耳朵，被海水沖蝕出一片寬闊的平台，如果想去探究它，光是細數時光的年輪，人類有限的生命早就被消蝕殆盡。為了不辜負美好時光，當下只需用眼去看，去感受一石一階充滿傳奇的景色。燕子洞深邃，我用相機從洞內往外拍，一彎圓穹奇石，天藍得似要滲出水來，令我看得目瞪口呆，真美啊！想著……想著……彷彿看到一塊舞台被鑿出來，台上的戲演著、演著….結束了，演出的人已然謝幕，但是眼下這裡彷彿還繼續著當年的生離死別，難以排遣的哀怨憂傷，沒有人能替他們找出口，站在懸崖上，縱身入海，彷彿是唯一的解決方式啊！
　　站在洞口，想像當年先人在此「過活」的情境，內心不由一陣心酸，有多少無辜的生命，由於理念不同就得被迫在這「惡魔島」上終結。天色漸漸暗下，考慮到行車安全，也因為餐後還有重頭戲即將上演，回程加快腳步，大夥兒加足馬力，騎著機車奔馳在綠島的馬路上。
晚間七點半借用綠島國小的視聽教室，進行綠島解說課程，陳老師特別介紹此行的關鍵人士──姚麗吉校長（請參閱綠島解說二-2的側寫姚麗吉校長）一般印象，校長總給人西裝筆挺、有些嚴肅的感覺，可是眼前的這位校長，親切得像鄰家的大哥一般，黝黑、粗獷，聲如洪鐘，卻又溫和有禮，在陳老師與校長兩人佐以簡報的解說下，兩個鐘頭很快就結束了。說真的一天下來，我也累癱了，勉強撐著快塌下來的眼皮，心想回到飯店一定先躺平了再說。
　　第二天，九月八日，風和日麗，每人出門先備滿飲水，九點一到整隊出發，繼續昨天未完的行程。先到酬勤水庫，說是水庫，事實上是就著島上數十處有水流的山澗，沿途修築十五個蓄水池，才有今日暢流不絕的水可用。看完直接上牛頭山，平坦的草原是綠島的海蝕平台，有一條長長的步道，兩旁林投交錯，楊國楨老師沿途解說，不知不覺就走到「海角」了。往西南角望去，燈塔公館鼻、綠洲山莊、將軍岩一覽無遺，往下一看兩簇石堆正是挖「金」處。東邊立著一個指示牌，經老師指點，看到我國「極東海域基點」，說到這裡難免聯想到今年的「反課綱」議題，又做一番整理與解說。
　　在寬闊的草原上或躺或坐都很愜意，大家在這裡翻滾，尤其青年學子嘻笑聲，讓此行增色不少。照了團體照後，慢慢朝著山下前進，看過楠仔湖、觀音洞、柚子湖，在柚子湖口有一隻居高臨下的大老鼠虎視眈眈，好像要衝下來搶食地上的起司似的，真有趣。進入洞口涼風習習，趕緊找一處可以休息的平坦沙地坐下來享受這清風。柚子湖的礁石岩洞歪七扭八稱之為「彎弓洞」，正因不對稱才叫做「自然」，當然欣賞的角度因人而異。在此享用姚校長特地為我們送來的午餐盒，校長：謝謝您。
　　稍作休息後，繼續去看其他的海岸生態，站在牛頭山上可以望見睡美人、哈巴狗，老師說：「走！帶你們去看睡美人的胸部。」這二、三個地區都是礁石，高高低低，行走時須小心翼翼，只要一不留神就會受傷，不然就是變成一隻落湯雞。我走得很吃力，但是在海參坪看到楊老師及陳老師身輕如燕爬上跳下，如履平地，有專業熱忱的果真不一樣。
　　下海、上山、看岩石、尋植被，這日尋覓到最南的岬角──帆船鼻（參閱帆船鼻的解說）。這個地區比較有名的就是朝日溫泉，記得多年前曾看到電視節目介紹，那時畫面上只有三個小水窟，大家都裸體泡湯，怎麼現在竟成了澡堂。
　　爬上溫泉區的步道，一路走到東南岬角，面對著廣闊的太平洋，置身綠地草坪上，大家索性脫掉鞋襪，直接赤腳走，感覺很踏實。年輕學子大聲吶喊，抒發心中的鬱悶，一行人實在捨不得離開。老師指著東方天際，要我們觀察「黑潮」，原來一條類似「海帶」長長迤邐著的，就是黑潮。旁邊捲捲浪花，海水呈「暗黑色」，沒有老師指引，大家也只能像一般遊客一樣，根本無法一窺大自然神秘的海流。
　　紫坪──好美的名字，到達紫坪時近黃昏，走下步道，穿梭在一大片白色沙灘上，偶而看見廢棄的水泥建材傾倒在旁，玷污了美麗的沙灘，再細瞧沙灘挾雜紅色──原來是珊瑚，偷偷撿拾幾塊作紀念。在崎嶇的礁石群裡，水面上一簇簇像是水中盆栽，散落在礁岩群落，長在上面的植物是水芫花，好美！好美！回程時老師提示我們，剛才看到疑似建築廢材的，其實不是人為造成，而是自然界形成的凝結石──灰岩波蝕台（見綠島海岸植被157頁）。不遠處還有一座看起來像「山豬」的岩石，形似在水邊想要喝水，旁邊還依稀看見有獠牙。大地一片沉寂，天地蒼茫，斜陽掛在海角，水中畫景，簡直是一幅人間仙境，太美了，令人捨不得離去。天色暗了，剩下的行程還要再看完，龍蝦洞、馬蹄橋、石洞隧道，這樣繞了一圈，綠島環島公路全程也不過二十多公里，我們好像沒看過一個紅綠燈。一天行程結束，去吃晚餐，今晚的海鮮最特別，每桌都有一大盤龍蝦，原來昨天剛到時，陳老師說可以吃到現撈的龍蝦。真神！今晚就有，感謝姚校長，這是他特地去訂的。今晚豐盛的晚餐是蘇振輝董事長請客，感謝蘇董兩天陪著大家上山下海，出錢又出力，謝謝蘇董事長。晚上聽說還要去泡溫泉，我跟同修兩人累得像煮熟的龍蝦，早早休息吧！溫泉下次有機會再去。
　　第三天，自由行──沒有安排行程，並不表示沒事做，一大早有人已經採集植被標本回來，另一夥人採買當地的名物。我們看見飯店的老板娘坐在樻檯邊，找機會跟她探討「挖金」的情況，大致上與老師所記錄的事項相符，我們很好奇地問她：「挖了那麼多的『奉金』，真的一點都沒留下蛛絲馬跡？」她指了指脖子上的一串瑪瑙項鍊說道：「原來短短的，戴在脖子上很不舒服，拿去加工加長，唯一的一條留在身上。自從戴上項鍊之後，身體逐漸改善。」現在的老板娘，活力十足，對我們這些陳教授的學員非常親切。
　　十一點整裝要去今天的重點地──萬善祠祭拜，萬善祠的墓塚地點也是由先輩決定，選擇在綠島機場跑道旁（這是在飯店時老闆娘告訴我的）。到達墓地，天空飄灑細雨，有人急著穿雨衣，大家紛紛舉起相機拍照，留下紀錄。陳老師代表大家口唸誦詞（因有些距離，加上在海邊風強，所以聽不清楚），先人喜好香菸，依慣例敬菸，前一晚問過老師，老師說有的話也無妨，所以我就去雜貨店準備一包來用。據說在祭拜時下雨，意味雙方有所感應，是否真實，我不敢說，倒是大家都很有誠念，希望先輩們早日超脫，阿彌陀佛。也感謝發掘者提供了一個土地的故事，讓綠島傳奇更為生動。
　　三天的行程結束，各自打道回府，回程的背包沉甸甸地裝滿了綠島的人文、地理，以及姚校長滿滿的熱忱。有機會我們會再來看看可愛的蘇眉魚、睡美人，還有美得宛如像人間仙境的紫坪。文末要謝謝陳老師的助理阿湯，有他負責統籌、連絡，讓綠島行圓滿順利，感恩妙心的善師父、真師父幫我們整理連絡事項，更要感謝陳教授、楊教授，不僅將你們的研究成果全部奉獻，投注了一整年的心力，感恩！
　

二○一五、九月廿三日
晚　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