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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無生法忍」（
中）
藍吉富
四、《大智度論》所述
〔小引〕
《大智度論》是解釋《大品般若》的重要論典。內容以旁徵博引的淵博特質與高揚大乘風格而為世所稱。大乘佛法以般若波羅蜜為核心，而「無生法忍」又是修習般若過程中之一重要的凡聖關卡，因此，此書述及「無生法忍」之處，為數甚多。吾人可以從中取得多項對「無生法忍」概念的詮釋。
對於《大智度論》（此下略稱《智論》）一書的註釋，厚觀法師主編的《大智度論講義》（七鉅冊）最值得推荐。該書除了將《智論》原文加以分段標點之外，並附有科判、註釋及印順法師的《大智度論筆記》。對於研習《智論》者而言，可謂至為方便、有益。筆者此下所引之《智論》原文，即以厚觀法師這部大著為準。所列之頁碼，即該書七鉅冊之總頁碼。
〔內容與境界〕
到底證得無生法忍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智境界？主要內容是什麼？關於這類問題，《智論》的答案是這樣的：
（一）《智論》卷五十（〈釋發趣品第二十之餘〉）：
「無生法忍者，於無生滅諸法實相中，信受、通達、無碍、不退，是名無生忍。無生智者，初名忍，後名智。粗者忍，細者智。」（厚觀本第四冊1420頁）
對於一切事物、一切現象，都能從它們表面上的生滅現象，透視到其本質（實相）的不生不滅，而且能「信受、通達、無碍、不退」，這種心智境界就是無生法忍。
這種境界也有粗細之分，關於這一點，拙文前一節（〈無生法忍一詞的語意〉）曾稍加分析，茲不贅述。
此外，在《智論》卷二十七（厚觀本第三冊789頁）中，也說：
「若菩薩能觀一切法不生不滅、不不生不滅……如是觀諸法，於三界得脫。……一心信忍十方諸佛所用實相智慧，無能壞，無能動者，是名無生法忍。」
可見這種心智境界是一種純然無執的境界，不祇不執生滅現象，而且對「不生不滅現象」也同樣無執。所以，無生法忍是修行者的心智，恆常地（無能壞、無能動）、無執地安住這種實相智慧的境界。這種實相智慧是十方三世諸佛的真智慧。修行者的心智能安住在這種境界，就如禪宗諸師所言：「與諸佛同一鼻孔出氣。」
（二）《智論》卷七十七（〈釋夢中不證品之餘〉）：
「如是菩薩得是無生法忍，捨是生死肉身，得法性生身。住菩薩果報神通中，一時能作無量變化身，淨佛世界，度脫眾生。」（厚觀本第六冊2224頁）
這段文字的描述，可與拙文前一節所引的《華嚴經》（〈十地品〉）經文相互參酌。《華嚴經》所述，是由七地而進入八地境界；而《智論》所述，則是行者可以在來生「捨生死肉身，得法性生身。」從此可以不必再被業力推動去輪迴三界，而成為「得法性生身」的法身大士。
（三）圓滿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雖然已經是大乘佛法修行歷程中的高階聖者，但仍然只是菩薩而並未成佛。這一階段的菩薩有下列幾項特質。
（1）住阿鞞跋致（不退轉）地：不再退轉為凡夫或二乘行者，從此入菩薩位，一帆風順地修行（無相無功用行），並直向成佛之道邁進。《智論》卷二十七（〈釋初品大慈大悲義〉）：「無生忍法，即是阿鞞跋致地」（厚觀本789頁）。「若得無生法忍……結使所不碍，不須教誡。如大河中船，不須將御，自至大海。」（仝上引，厚觀本790頁）
（2）「得此法忍，觀一切世間空，心無所著，住諸法實相中，不復染世間。」（仝上引，厚觀本782頁）在這種境界中的菩薩，已經可以不再受世間法及煩惱的障碍。不過，雖然「煩惱已盡」，但是「習氣未除」，所以仍然尚未成佛。必須要「十地滿，坐道場，以無碍解脫力故，得一切智、一切種智，斷煩惱習。」才是成佛。（仝上引，厚觀本781頁）
（3）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行者，其證悟境界與二乘（聲聞、緣覺）所證的法性是相同的。所以，經、論會說「二乘智、斷，即是菩薩無生忍」（「智」指證悟的智慧，「斷」指斷煩惱）。但是，由於二乘「無大悲、捨眾生、無方便力、不能於涅槃自反」，因此，從智慧利鈍、功德大小及有無大悲心等方面衡量，二乘遠不如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行者。（《智論》卷七十一〈釋大事起品〉。厚觀本第六冊2022-2023頁）
（4）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行者，得蒙諸佛授記。（《智論》卷七十七〈釋夢中不證品〉。厚觀本第六冊2216頁）
〔階位〕
（一）十地中，在第七地具足無生法忍。
《智論》卷四十九（〈釋發趣品〉）所引經文，明載在第七地「不應著二十法，應具足二十法」。在應具足之二十法中，第九法即無生法忍，第十法即無生智。《智論》論文對此也有簡略的詮釋（厚觀本第四冊1388、1413頁）。這與前引《華嚴經》（〈十地品〉）所載，大體一致。
（二）入菩薩位
《智論》有若干處提到「入菩薩位」一辭，例如：
①卷二十七（〈釋初品大慈大悲義〉）：「發意、修行、大悲、方便具足，行是四法，得入菩薩位。」（厚觀本第三冊785頁）「方便者，具足般若波羅蜜故，知諸法空。大悲心故，憐愍眾生。於是二法，以方便力不生染著。雖知諸法空，方便力故，亦不捨眾生。雖不捨眾生，亦知諸法實空。若於是二事等，即得入菩薩位。」（厚觀本第三冊786頁）
②卷五十三（〈釋無生品〉）：「菩薩得無生忍時，滅諸煩惱，得菩薩道，入菩薩位。」（厚觀本第四冊1502頁）。
③卷七十四（〈釋轉不轉品之餘〉）：「三世十方諸佛真智慧中，信力故，通達無碍，是名菩薩得無生忍法，入菩薩位，名阿鞞跋致。」（厚觀本第六冊2123頁）
④卷八十六（〈釋遍學品〉）：「……真無生者，滅諸觀，語言道斷，觀一切法如涅槃相。……如是等相，名無生法忍。得是無生忍故，即入菩薩位。入菩薩位已，以一切種智斷煩惱及習。種種因緣度一切眾生。」（厚觀本第七冊2488-2489頁）。
在上面所引的四項文獻中，第一項是舉出「入菩薩位」的條件。第二至四項中，則皆明謂「得無生法忍時，即入菩薩位」，可見得無生法忍時，即是滿足各項入菩薩位條件之時。
在《智論》中，菩薩有多種分類。其中，「初發意、阿鞞跋致、最後身」之分類（卷九十三）頗適合形容菩薩行者修習大乘法的歷程。其中，初發意菩薩在初學階段，修行之各項條件還未穩定；而最後身菩薩（如彌勒菩薩）則是俢行的最後階段，因此，證得無生法忍所進入之「菩薩位」，應屬阿鞞跋致位（不退轉）的菩薩。此位之菩薩，已經不會退轉。所以，說證得無生法忍的行者，是正式「入菩薩位」應該是恰當的。
此外，如果將佛法中之凡聖生類，區分為眾生（凡夫）、二乘（聲聞、獨覺）、菩薩，與佛之四類，則最具菩薩資格者，當屬證得無生法忍者。《智論》卷四（〈釋初品中菩薩〉。厚觀本第一冊102頁）云：「菩薩得無生法忍故，一切名字、生死相斷，出三界，不墮眾生數中。」
這段文字意謂此類大乘行者已經超越「眾生」屬性，但又不是二乘行者、且尚未成佛，因此，正是典型的「入菩薩位」的菩薩。
（三）在五種菩提中，居「出到菩提」位
《智論》卷五十三（〈釋無生品〉）載有菩薩行者的修行歷程。並將這種菩薩道歷程，依淺深不等的次第而區分為「五種菩提」（厚觀本第四冊1502-1503頁）。此即：
（1）發心菩提：初發心階段。
（2）伏心菩提：行諸波羅蜜階段。
（3）明心菩提：初得諸法實相（般若波羅蜜相）。
（4）出到菩提：得無生法忍階段。「出到」意謂自此之後，即逐漸出三界，到達薩婆若（一切智者、佛）境界。
（5）無上菩提：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在上列五種菩提中，證得無生法忍是在第四位（出到菩提）。以十地論，在七地具足滿無生法忍，轉入八地之後，菩薩修行之重點在莊嚴淨土、成熟眾生。這正是「出到菩提」階段的菩薩行內容。
（四）修行方法與次第
《智論》卷七十四（〈釋轉不轉品之餘〉）卷末有詮釋阿鞞跋致相的文字。從該段文字（厚觀本第六冊2123-2124頁）可以梳理出修習無生法忍的幾個次第與方法。略述如次：
（1）初學者：「讀、誦、說、正憶念、隨順無生法忍義。」在這一階段，如果僅係讀誦，則是屬於初入門者。僅係閱讀、思考的聞思，還未能以禪修作為修行的主要方法。這時，行者容易「生疑心、或為著心所牽。」還會退轉。
（2）禪修者：在經過聞思無生忍義、取得勝解之後，再以「無生」境界為所緣，修「無生觀」。這時，縱使修觀未成而「信少疑多」，也比僅讀誦經典者小勝。
（3）柔順忍：禪修者逐漸培養對無生境界的信心與禪定功力。如能在禪定境界中取得初步的成就，則能暫得無生觀境界。但是由於尚未成熟，並不穩定。亦即「未斷法愛，或生著心」，因此，境界有可能退失。這一階段叫做柔順忍。
（4）無生忍：由前一階段的柔順忍起，繼續努力禪修。如能斷除法愛，則能使觀智純淨而逐漸穩定、增長。最後就有可能證得無生忍，進入阿鞞跋致的菩薩位層次。
上面所列的是修習無生法忍之四種由淺入深的次第。至於方法，在《智論》卷七十三（〈釋夢中不證品〉。厚觀本第六冊2220-1頁）載有修習般若波羅蜜的方法，應該可以取來參考。其中要點，略如下列：
①「……（菩薩）應常行般若波羅蜜相應念。相應念者，即是般若心。若行般若波羅蜜心，若有所說，但說般若波羅蜜。」
②「佛敕弟子，若和合共住，常行二事：一者、賢聖默然。二者、說法。賢聖默然者，是般若心。說法者，說般若波羅蜜。是人從般若心出，說般若波羅蜜。說般若波羅蜜已，還入般若中。不令餘心、餘語得入。」
上列這兩段文字，雖然目標是在教示如何修習般若波羅蜜，其實也就是修習無生法忍的方法。因為無生法忍是般若法門修習過程中的具體成果。
上述這一方法，頗類似現代行者集體閉關修行的基本教示。因為告誡行者的是：（一）禁語（賢聖默然）時要心存般若相應念。這時修習無生法忍者，則應心存「無生」概念的勝解，不思考其他雜念（不令餘心、餘語得入）。（二）在必須開口言談時，也應該「言必無生」。以無生觀的原則作為唯一的言談基準。
參酌上列原則，則吾人似可以依準其例，從事以「無生觀」為目標的閉關。當然，準備工作是不可忽略的，其一是對「無生法忍」概念內容必須正確與熟悉。其二是閉關的事務性步驟（如：關房、衣食、護關者……）必須完備。
五、《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所述
〔小引〕
本經略稱《仁王般若經》或《仁王經》。是自南北朝以來即頗為漢傳佛教界所注意的經典。關於這部經，有幾個問題須再說明。
（一）本經現存二種譯本，一為姚秦．鳩摩羅什譯本，另一為唐．不空譯本。皆收在《大正藏》第八冊（編號245、246）。羅什譯本且有隋代智顗、唐代吉藏及圓測等人之註解本。但是，梁代《出三藏記集》及隋代《法經錄》這二部佛典目錄學書，皆對此譯抱持懷疑態度，認為可能是偽經，而將它列入疑偽經錄內。
至於不空譯本，也有良賁等人的註解。但也有人以為該書是依第一種譯本所改寫的。理由之一是唐代玄奘回國後，曾說他在印度從未聽聞有《仁王般若經》。
（二）雖然有上面所述的疑竇，但是此經自南北朝末期以來，在中國即頗為流行。甚至於在現代台灣佛教界，仍有人宣揚此經。
（三）本經內載有〈護國品〉，內文記載為求護國安民而施行的法會內容。這一品經文，成為後代佛教界祈禱護國息災的主要經典依據之一。
（四）本經的不空譯本又發展出具有密教性質的「仁王經法」與「仁王經曼荼羅」。前者是密教四個大法之一，是鎮護國家的祕法。後者是修仁王經法時，壇場所用的密教圖像。
從上述諸項可以看出，雖然有人認為此經可能不是印度傳來的佛說經典，但在中國（甚至在朝鮮與日本）佛教界，還是被大多數信徒所崇奉。其內文所載之與無生法忍有關之資料，也常被漢傳佛教界所引用。因此，拙文也列此一節略加介紹。至少，其中所述，多少可以看出漢傳佛教界對「無生法忍」概念所持的態度。
在上述二譯中，不空譯本所載，概念較為清晰，因此，拙文以該譯經文為據，略述此經所載「無生法忍」之要義。
〔五忍的修行次第〕
本經與其他大乘經之修行內涵大體一致，即是菩薩行的核心內涵是般若波羅蜜多。而修持此一內涵之次第又以十地（自歡喜地至法雲地）為主要階次。本經將進入十地的方法用五忍來說明。五忍就是伏忍、信忍、順忍、無生忍、寂滅忍。五忍與十地的關係，略如下述（見〈菩薩行品〉）：
（一）伏忍：這是進入初地之前的修行階段。略如《華嚴經》所說，自發菩提心起，經十住、十行、十回向的三賢位。本經將伏忍位所修，分為習種性、性種性、道種性三階，所修內容即十住、十行與十回向的各項德目。所以，伏忍位就是地前的三賢位。
（二）信忍：這一階位相當於十地的前三地：歡喜地、離垢地、發光地。這三地已經進入菩薩行的聖位階段。
（三）順忍：這一階段相當於十地中的四、五、六地（焰慧地、難勝地、現前地）。
（四）無生忍：這一階段相當於十地中的七、八、九地（遠行地、不動地、善慧地）。關於這一階段的內容，當在下文再作補充說明。
（五）寂滅忍：這一階段包含十地中之法雲地，以及成佛之一切智地。
五忍階位中的菩薩行者就是大乘階位中的「三賢與十聖」。但是，居最上位的寂滅忍，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是法雲地，後一階段即證得一切智地的成佛果位。由於成佛之後，即不在忍位，不是菩薩。因此，經中偈頌曾謂：「三賢十聖忍中行，唯佛一人能盡源」、「三賢十聖住果報，唯佛一人居淨土」。明謂佛與十地菩薩之差別。
此外，修行這五忍法門，都各有不同的觀行方法。細分之，共有十三觀門。從初習伏忍，到寂滅忍的金剛三昧現前，其間各有相應的觀門，必須修習。
〔無生法忍〕
本經有關「無生法忍」的論述，載在〈菩薩行品〉（舊譯〈菩薩教化品〉）與〈奉持品〉（舊譯〈受持品〉）中。其中要義，有下列兩點：
（一）在菩薩行的十地階位中，第七地（遠行地）修無生法忍並證得此忍的初步境界。入第八地（不動地）時，安住在無生法忍境界中，「斷諸功用」（進入無功用行境界）、「無身心相，猶如虛空」。入第九地（善慧地），「住上無生忍，滅心心相。」「得四無碍解，法義詞辯，演說正法，無斷無盡。」
可以淺顯地說：七地是初證無生法忍的階段。八地是安住無生法忍的階段。九地則是可依此無生法忍所證智力，自在無碍地為眾生說法的階段。對這三個階段的高低差別，經文稱之為「下忍、中忍與上忍」。可見證得此忍以後，仍有初階、中階、高階的功夫差別。
（二）證得無生法忍的三地，每一地都有各自的修持成果及應用方式。但是自七地、經八地、以迄九地，是逐漸穩定、成熟的。神通示現及度眾方式，也愈來愈接近佛陀的境界。
六、《佛地經》與《佛地經論》所述
〔小引〕
《佛地經》（《大正藏》第16冊）是闡述佛果境界的經典。《佛地經論》（《大正藏》第26冊）是印度瑜伽行派論師親光詮釋《佛地經》的著作。二書都是唐代玄奘所譯。書中對於真如法界、佛身、佛智等佛果內容，都有簡明扼要的系統性論述。
這二書論及無生法忍之處並不多，但是其中有若干內容，多少可以補充拙文前面諸節的不足，因此略贅於此。
〔《佛地經》所述〕
本經將佛陀境界（經中稱為「大覺地」）用五個範疇來概括，此即清淨法界（真如）、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與成所作智。簡言之，成佛的大覺者，在證得清淨法界之後，即可「受用」大圓鏡智等四智，為眾生任運從事大悲利生事業。經文將此一佛陀境界，稱之為「於淨法界受用和合一味事智。」
在本經中，上首菩薩妙生在聽聞佛陀的上述開示之後，請示佛陀：是唯有佛陀能夠「受用和合一味事智」？還是也有菩薩能夠「受用和合一味事智」？
佛陀回答：有一類菩薩也可以如此受用。這類菩薩就是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佛陀說：
「由彼（證得無生法忍）菩薩無生法中，得忍解時，對治二想。由遣自他二種想故，得平等心。從此已上，彼諸菩薩自他異想不復現前，受用和合一味事智。」
「菩薩若未證入如來清淨法界大海，各別所依，異智少智，智有增減。隨其智業，所作各異。少分眾生成熟善根之所依止。」
「若已證入如來清淨法界大海，無別所依，智無差別，智無限量，智無增減，受用和合一味事智。無量眾生成熟善根之所依止。」
上引這三段經文，要義如次：
（一）證得無生法忍的菩薩，內心已遣除自想與他想（即《金剛經》所說的無我相、無人相……等之「離相無住」境界），得平等心。處在這種心智境界之中，則可受用和合一味事智。
（二）未證入無生法忍之行者，縱使具有若干度化眾生之智，也是受我執、法執所拘限的異智與少智。只能度化少數眾生。
（三）已證無生法忍之行者，已經進入「如來清淨法界大海」，不受凡夫之情執所拘限，智無限量，自可受用和合一味事智，可以度化無量眾生。
〔《佛地經論》所述〕
《佛地經論》是對《佛地經》的細膩詮釋。論中所說（卷六），有下列幾點可作補充說明。
（一）什麼是「受用和合一味事智」？本論謂：
（1）受用：「能受用『所應受用和合一味真如境界』，故名受用。」
（2）和合：「共同一事，故名為和。」「合所緣、能緣，平等平等，和合不離別。」
（3）一味：「味者堅實，即所受用所緣法界真如一味。」
（4）事智：「事謂事用。智者即是能受用智。正取鏡智，平等性智，兼取餘二。多緣真如。」
此謂進入佛地、或無生法忍境界時，其智與真如和合一味，此時度化眾生之智，是一種無能所（無主客之別）、無分別的平等心。佛智（大圓鏡智等四智）與證無生法忍之菩薩，都是處在這種無主、客體，無分別心的平等氛圍裏，任運隨緣地從事度眾利他事業的。
（二）本論（卷六）以為初地以上之菩薩皆已證得無生法忍。論文云（《大正》26冊，321頁）：「初地已上菩薩，證得二空所顯真如，觀一切法遍計所執，本性無生，亦無有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受用和合一味事智。」此段論述，意謂初地以上菩薩皆可受用和合一味事智。
（三）但是，本論又提出另外有一種看法與前說有異。這種看法認為初地至十地間之菩薩雖皆證得無生法忍，但是諸地之間，仍有功夫深淺、境界高低之別。本論將十地菩薩分為下列三階（《大正》26冊，321頁》）：
（1）初階：初地。
（2）第二階：二地至七地。
（3）第三階：八地至十地。
此中，唯有第三階（八地至十地）之菩薩，能「離諸功用，無加行道。任運現前，一切煩惱畢竟不起……得上品忍，一向清淨，恆起無漏，任運而轉。」只有這三地的菩薩，才有可能受用和合一味事智。至於初階之初地、第二階之二地至七地，這兩類菩薩所證的無生法忍境界都不算圓熟，都還不能法爾任運（自然而然）地受用和合一味事智。（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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