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不空法師對文殊菩薩之經典翻譯、

法門傳佈及其信仰的推動(上)

釋德律



 

 

摘 要

  五台山文殊信仰,在代宗至文宗(763-840)年間達到鼎盛,其中,最具推動之功績的人物,就是著名的不空(705-774)
  那麼,不空如何推展文殊信仰?其內容主要分成五個層面展開:第一、不空對文殊經典的翻譯:主要是密教部文殊經典,內容重於行踐持呪,修功德利益;而所譯顯教典籍,除了闡揚文殊淨土的殊勝,也重在真言的持誦和說明字母的字義。第二、文殊法門的傳佈:主要是密教的文殊法門,並宣揚顯教文殊法門與五台山「尊勝陀羅尼」信仰,以及吸收顯密的護國思想。第三、五台山文殊道場的建置:在五台山建造金閣寺并重修玉華寺,尤其將金閣寺塑造成鎮國道場,以及密教文殊信仰道場在五台山的根據地。第四、五台山朝山住宿的建設:於五台山設六處普通供養舍,以及長安光天寺東塔院充作五台山往來停止院,主要給予巡禮者在飲食、寄宿上的方便;而往來停止院的設置,進一步拉近五台山佛教與國際都城長安之間的關係。第五、全國性文殊信仰的推動:即於全國各寺食堂供文殊為上座,并在全國各寺院內別設文殊院,以及長安興善寺造文殊鎮國閣,進一步強化文殊信仰在全國的推行,是促使五台山佛教達於全盛期的第一人。
關鍵詞:不空、文殊信仰、五台山。
 

前 言

  文殊,是初期大乘中最具代表性的菩薩之一,代表「智慧」,有「三世佛母」、「法王子」之稱;文殊法門,散見在初期大乘經典中,與初期大乘佛法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佛教傳華,文殊法門也隨著大乘經典的傳譯於南北朝時期在中國留傳起來;進而,結合中國本土山系的五台山,形成中國首座以菩薩作為信仰的山嶽佛教──五台山文殊信仰。五台山文殊信仰形成於北魏孝文帝時期,興起於唐代,而與華嚴學的傳入有直接關係,在代宗至文宗(763-840)年間達到鼎盛,1成為各宗並弘的佛教教學中心。同時,也是中國境內僧俗二眾與文人雅士們,乃至當時地處偏遠的敦煌、吐蕃(今西藏),以及遠從日本、西域、印度的佛弟子均仰慕朝禮,堪稱為全亞細亞佛教圈的聖地。其中,最具推動之功績的人物,就是著名的不空(705-774)
  不空一生「翼贊三朝,近三十載」,
2「歷元宗(玄宗)、肅宗、代宗三朝,皆為灌頂國師」,3「三朝帝師」。4十三歲師事於金剛智,5為密教付法第六祖,6終身以弘揚密教為職志,教授度僧,「於內道場建立護摩及灌頂法,又為國譯經」。7是中國四大譯家、開元三大士之一,一切有部的宗師、中國密宗的二祖,8也是密宗在五台山的開基祖師,到了晚年歲至六二(766),始積極推動文殊信仰,在五台山文殊信仰達至鼎盛的過程中,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是促使五台山佛教達於全盛期的第一人。9
  那麼,不空如何推動文殊信仰?關於此一課題,已有學者對不空推動文殊信仰的內容在相關著作中論述,
10但這些著書主要是對唐代佛教與五台山佛教史之種種面向的考察,至於不空推展文殊信仰的活動,內容敘述簡要,尤其對不空的文殊經典翻譯及其文殊法門的傳佈,未見提出討論;並且尚有許多細節有待進一步來探討,如不空身為密教宗師,為何晚年極力推展文殊信仰?傳佈的文殊法門具體內容為何?涉及顯密思想又是如何的交涉與影響?所推展的活動,對五台山文殊信仰達至鼎盛具有那些作用?筆者有志於這方面的研究,故先進行基礎性的工作,即先瞭解不空推展文殊信仰的各項活動,然後再對各種問題進行深入的研究。基於此一理由,本文的目的,在探討不空推展文殊信仰的活動詳況,以史料文獻學為基礎,採用歷史學方法,探析不空如何推展文殊信仰。


壹、不空法師的文殊菩薩經典翻譯

  不空一生在華譯經,從玄宗開元十八年(730)隨師在長安大薦福寺翻譯,至代宗大曆九年(774)六月示寂,投注四十四年的翻譯事業,與羅什、真諦、玄奘,被譽為中國佛教的四大譯家。從開元至大曆六年(771)十月十二日,共譯經論77部110卷及目錄一卷。11不空譯經總部卷數古來記載已有出入,12至大曆九年(774)止,據《續開元錄》載有109部144卷并目錄1卷,13《貞元錄》是110部143卷或142卷,14其中包括良賁撰《仁王經疏》一部三卷,此部經疏,不空在進奉所翻目錄表同計入在內。15上來不空翻譯的經論,除了少數顯教經典外,主要傳持密教中金剛乘瑜伽密教,輔之以持明諸部和經法部,以及陀羅尼、胎藏部密教。16
  關於不空翻譯的文殊經典,所謂「文殊經典」,印順法師在歸納初期大乘文殊經典時,將它分成三類:第一類是佛為文殊說的;第二類是文殊所說的,或參與問答;第三類是偶爾被提到的。
17至於不空的文殊經典翻譯起於何時?以及詳細地點和譯經人員等,在不空的譯經活動中史籍缺載不詳。根據(唐)圓照集《續開元錄》不空翻譯的文殊經典,從玄宗開元年間至代宗大曆九年(774)計有14部17卷。18至於大正藏第二十冊還著錄《大方廣曼殊室利經》、《聖賀野紇哩縛大威怒王立成大神驗供養念誦儀軌法品》以及《大乘瑜伽金剛性海曼殊室利千臂千鉢大教王經》,經錄題為不空所譯,但此等經籍在《續開元錄》、《貞元錄》、《續貞元錄》皆無著錄,不能證實是不空所譯,故不列入下面的討論範圍,以下依《續開元錄》著錄順序:
  1.《金剛頂瑜伽文殊師利菩薩經》一卷。
(編入大正藏華嚴部)19
  經的內題云:《金剛頂經瑜伽文殊師利菩薩法》一品,亦名《五字呪法》,內附《金剛頂經瑜伽文殊師利菩薩儀軌供養法》一品,屬十八會《金剛頂經》系統,但具體出處不明。
20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此經根據《續開元錄》記載則是一卷,21《貞元錄》記載是二卷。22記載兩卷的因素,可能內附《金剛頂經瑜伽文殊師利菩薩儀軌供養法》一品的關係。經中文殊為說五字陀羅尼「阿囉跛者曩」的功德利益與諸修法,內容有諸曼荼羅法及畫像法。23
  2.《普賢行願讚》一卷。
(編入大正藏華嚴部)
  最早由東晉佛陀跋陀羅
(覺賢)所譯出的《文殊師利發願偈經》,經的內題曰:
  《文殊師利發願經》,
24於東晉恭帝元熙二年(420)在楊州道場寺譯出。25此經又同於後來(唐)般若譯四十卷華嚴中的〈普賢行願品〉偈頌部分,26經題名曰:大方廣佛花嚴經卷第一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27
  不空譯本,經的內題曰:《普賢菩薩行願讚》,其梵本本係不空本人於天寶五年
(746)至武威,住開元寺譯出。28為讚頌普賢菩薩十大願之偈文,內容總計為七言四句六十二頌一七三六字。為四十卷本《華嚴經》卷末,然該偈在印度似為單行本,為印度等國大乘佛徒禮佛時常誦之偈頌。29此外,不空譯本較前兩種譯本,多出「八大菩薩讚」,文殊即是八大菩薩之一,此讚文出自《八大菩薩曼荼羅經》經末。最後並附「速疾滿普賢行願陀羅尼」30經中說當學文殊行、普賢願,於臨終時能轉一切業障,親睹彌陀速往極樂;若人誦持此發願文,無量福德聚。
  3.《八大菩薩曼荼羅經》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屬持明經典類,
31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文殊是八大菩薩之一,經文明示八曼荼羅的密言,佛說此八曼荼羅是八大菩薩甚深法要,依法建立一遍者,所有十惡五逆悉皆銷除,一切所求義利勝願悉得成就。32
  4.《文殊字母品經》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最早由
(梁)僧伽婆羅譯出《文殊師利問經》,收入在卷上〈字母品第十四〉,33梁武帝天監十七年(518)於占雲館翻譯,袁曇允筆受、法雲詳定。34
  不空譯本,經的內題曰:《文殊問經字母品第十四》,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中佛回答文殊的提問,說明五十字母與陀羅尼字的字義。
35密教文殊經典內容重於真言的持誦功德,故不空又重譯《文殊字母品經》以說明字母字義。且不空譯本較僧伽婆羅譯本內容雖為簡要,但不空重譯並將此經獨立出來,也反應不空對字母字義的重視。
  5.《文殊問讚法身禮》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經的內題云:《大乘文殊師利讚法身禮》一卷并序,經序題為永泰元年
(765)四月,故應在此之前已譯出。其譯場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中文殊讚佛法身,禮無所觀共四十一禮,讚歎聞此經一念信解的功德,勝過教化一切有情成辟支佛超百千萬倍。36
  6.《大聖文殊師利菩薩佛剎功德莊嚴經》三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最早由西晉惠帝太熙元年
(290)竺法護譯,名《文殊師利佛土嚴淨經》兩卷,亦名《嚴淨佛土經》。其次是皇唐天后久視元年(700)于闐三藏實叉難陀(唐言喜學),於京清禪寺譯,名《文殊師利授記經》三卷。竺法護所譯,《貞元錄》謂:「文勢多古語簡理幽」,37文句形式古樸,語句簡單,致使道理不明難解。而實叉難陀所譯,則謂:「體勢類於華嚴,梵旨近於巧略」,38文體表達的形式仿同華嚴,梵文的原意工於技巧而近乎簡略。基於此一理由,不空又重譯此經。
  不空譯本,始於代宗大曆六年
(771)翻譯,由不空宣譯梵文,子鄜筆受,潛真潤文,乘如、飛錫、神曉、道液、歸性、如淨、圓敬等並同證義,法崇證梵文。39並於大曆八年(773)五月裝寫完成,同年十月十三日進奉。40譯場不詳,文獻缺載,然若依譯經年代推知,譯場應在大興善寺。此經佛說文殊初發菩提心的因緣,詳明速成佛道、隨願莊嚴佛土的法門及佛土莊嚴的本願。文殊是於無量微塵數劫行菩薩道,教化無量無邊諸佛,然後作佛名為普見。最後佛說文殊淨土的種種嚴淨殊勝,非西方無量壽佛世界所能比。41
  7.《金剛頂超勝三界經說文殊五字真言勝相》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屬金剛頂經系統,具體出處不明,
42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中文殊為說五字真言「阿囉跛左曩」的字義,以及念誦或梵寫五字真言、建立壇場香花供養及畫本尊的功德。43
  8.《五字陀羅尼頌》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屬金剛頂經系統,具體出處不明,
44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文先以偈頌讚嘆受持文殊五字祕法,修此三昧可疾入諸佛慧,以凡夫身現成就佛身,是諸佛為最上乘者而說。接著詳明誦習瑜伽文殊五字真言的儀軌。45
  9.《聖閻曼德迦威怒王立成大神驗念誦法》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是以瑜伽法改編的經法系密典,
46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中佛讚文殊,過去十阿僧祇劫如來,皆於文殊發無上菩提心,說文殊真言教法,能令佛法久住世間,加持國王護持國界,以十善法化導有情。閻曼德迦明王是文殊的化現,經中文殊說此閻曼德迦威怒王成大神驗的真言念誦方法及諸功德,依法設壇立像念誦此根本真言,其惡人即患惡疾、惡瘡,或身喪滅。又說大心真言法真言,依法設壇念誦,其惡人即患病吐血而死,或使相愛二人互相憎嫌,或令惡人遠去、軍陣得勝、惡人自衰喪亡,以及其它真言及其功德利益。47
  10.《文殊師利菩薩根本大教金翅鳥品》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屬持明經典類,
48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中佛讚嘆文殊,文殊大教是一切如來所稱讚隨喜,若順大真言行,一切世間出世間法皆得成就。經文詳明受持文殊根本大教金翅鳥王真言念誦方法及諸功德。由金翅鳥王為說此真言,依法立像作法,建曼荼羅或護摩法,能摧毀怨家、令彼人相憎,或使人啞、癲狂、瘧疾所困,乃至斷命。或使人愛敬順伏,男女相互敬愛,或令王敬愛,乃至能除諸病,或令敵軍自散,一切弓弩悉自破壞等。又金翅鳥王通光印,此真言印能助辦事,為諸有情作殊勝利益事,於未來末法時,用此護持佛法,擁護國王及國界,令諸有情皆得安樂。49
  11.《文殊五字念誦法》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經的內題云:《金剛頂經瑜伽文殊師利菩薩儀軌供養法》一品,屬金剛頂經系統,具體出處不明。
50此經同於前譯之《金剛頂瑜伽文殊師利菩薩法》後面附錄的〈金剛頂經瑜伽文殊師利菩薩儀軌供養法〉,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中說歸命文殊,以三業金剛念及甚深三密門,受持此瑜伽念誦法。行者應發普賢願,從師受金剛戒,起慈悲方可堪入解脫輪。內容主要詳明金剛頂經瑜伽文殊的儀軌供養法。51
  12.《曼殊室利童子菩薩五字瑜伽法》一卷并梵字。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經的內題云:《曼殊室唎童子菩薩五字瑜伽法》一卷,是以瑜伽法改編的經法系經典。
52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經文詳明文殊五字瑜伽法真言及梵字,首先一曰:「牟含」,二曰:「體哩呬淫」,次為三字真言:「嚩計吽」,其次是五種五字真言,最後是六種六字瑜伽真言。53
  13.《文殊師利菩薩及諸仙所說吉凶時日善惡宿曜經》二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屬陀羅尼經典。
54本經卷首〈揚景風序〉載:「乾元二年(759)翻出此本,端州司馬史瑤執受纂集,不能品序,使文義煩猥,恐學者難用,於是草澤弟子揚景風親承和上指揮,更為修注,筆削已了,繕寫奉行,凡是門人各持一本。于時歲次玄枵大唐廣德之二年(764)也」。55可知此經於唐肅宗乾元二年(759)譯出,代宗廣德二年(764)景風修治,並附加註記。此經上卷有多處景風的註記,下卷則無,且文中重複敘述之處頗多。故古來頗有疑此經之上下卷,係由單行之二經所合併而成者。56譯場及譯經人員不詳,文獻缺載。
  經文說明星曜每宮性相與時日吉凶禍福。內容有二十七宿、十二宮,日、月、五星
(七曜)之直日與人之吉凶禍福的關係。是一部與印度天文學及占星術有關的經典。57
  14.《金剛手光明灌頂經最勝立印聖無動尊大威怒王念誦儀軌法品》一卷。
(編入大正藏密教部)
  譯場、譯經時間及譯經人員文獻缺載不詳。此經是金剛手菩薩為文殊所說,有大威怒王名聖者無動,若憶念威怒王,能令一切作障難者,皆悉斷壞,一切障者不敢親近,常當遠離等。經中詳明無動尊大威怒王念誦儀軌法及其功德利益,內容有諸結印、真言,以及諸種護摩法、畫像法和曼陀羅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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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據上述顯示,不空的文殊經典翻譯,除了少數的重譯本,其他多為新譯的密教文殊典籍。重譯方面,皆是顯教典籍,除了闡揚文殊淨土的殊勝,也重在真言的持誦和說明字母的字義;新譯方面,皆是密教典籍,早在不空之前,唐代已有菩提流志、義淨、善無畏、金剛智等人陸續譯出不少密教文殊經典,不空再譯尚未譯出的密教部文殊經典。
  不空翻譯的密教文殊經典,包括金剛頂、持明、陀羅尼等部類,有諸多儀軌密法,如陀羅尼法、曼陀羅法,以及一系列的畫像法、供養法、念誦法,特色重於依法立像設壇、念誦真言,以修習三密瑜伽而獲得成就,可以疾入諸佛智慧,速成無上菩提。經中並強調受持的諸功德利益,從個人的息災除病、消障滅罪,或增長福慧,得文殊現身說法、辯才無礙,乃至折伏惡類到護國祐民、利濟有情等。可以說,一向重於義解,以「空」義著稱的初期大乘文殊經典,在不空翻譯的文殊經典中,明顯的特重於念誦真言,修習三密而速得成就,以及修諸功德利益為目的。
 

貳、不空三藏的文殊菩薩法門傳佈

  所謂「文殊法門」,此一語詞概念,係由印順法師從有關文殊的教典而理解出來的。59本文採取廣義的說法,即前述文殊經典之外,亦包含對文殊信仰具有影響的重要經典。如五台山「尊勝陀羅尼」信仰,因文殊化顯於五台山宣揚此呪,也有學者直接視為文殊經典,60以及護國經典中的護國思想與文殊信仰相結合,這部分本文不再另設章節探討,僅此一併納入「文殊法門」的範疇來分析。不空一生以譯經事業為主,對文殊法門的傳佈,是在他晚年以五台山為據點才有顯著成績,而所推動文殊法門的傳佈,主要是密教的文殊法門,並接受大乘顯教的文殊法門和五台山「尊勝陀羅尼」信仰,以及結合顯密二教的護國思想,把五台山文殊信仰藉由國家的力量而達於鼎盛。
一、密教化的文殊法門
  不空傳法譯經以宣揚真言密教為目的,故所傳譯的文殊法門仍以密教為主流,並吸收顯教中重於陀羅尼的文殊經典,以及五台山「佛頂尊勝陀羅尼」信仰。
  (一)密教文殊法門的傳佈
  所謂密教,是約顯教的差別而說。如乾元三年
(760)閏四月十四日不空奏請興善寺修灌頂道場時云:「度災禦難之法不過祕密大乘,大乘之門灌頂為最」。61又廣德元年(763)十一月十四日奏請置灌頂道場時云:「毘盧遮那包括萬界,密印真言,吞納眾經。准其教宜有頓有漸,漸謂聲聞小乘登壇學處,頓謂菩薩大士灌頂法門,是詣極之夷途,為入佛之正位……超昇出離何莫由斯」。62以及大曆三年(768)六月奏云:「曼陀羅灌頂壇者,萬行之宗,密證之主」。63奏疏中可見對祕密大乘與曼陀羅灌頂法的推崇,不空身為密教宗師,宣揚自宗法門的殊勝並不意外,64值得一提的是,還可看出不空別立「祕密大乘」之名,呂建福即指出,把顯密作為一組對應的概念而明確指稱的,始於不空時代。不空認為顯密有漸頓、遲速的差別,在於三密加持之有無以及對菩提心看法的差異。認為顯教漸識菩提心,或停滯於空有中道,而密教直觀菩提心,深入實相,於法無二無別。65標顯密印真言是超越眾經之上,灌頂法門是超昇出離之道;而大乘有顯密之別,教法有漸頓之分。
  如前已述,不空以宣揚真言密教為目的,所翻譯文殊經典多為密教經典
(詳見第壹節),特色重於行踐持呪、設壇,修習三密瑜伽而獲得成就,是頓修速成之法。重視受持的功德利益,內容包含息災難、增長福慧、召善類施、折伏惡類、獲得愛敬等,契合當時社會盛行修功德,仰仗佛菩薩神通力得以攘災招福的風氣。66除此之外,早在不空出家受戒之時,便曾轉誦修習文殊願:


討習聲論十二年功六月而畢,誦文殊願,一載之限,再夕而終。67


一般人梵文需十二年才能修學完成,不空只需半年就學成,誦習文殊願時,雖有一年的學期,不空卻一夜之間即學誦終了。至於此文殊願內容為何?文獻缺載。並於天寶初年
(742)不空往南海郡時,應採訪使劉巨鱗的三請哀求,首度在法性寺建立灌頂道場,據說「度人億千」,作法時還蒙文殊感應現身:
 

入曼陀羅,對本尊像,金剛三密以加持,念誦經行,未踰旬日﹝十日﹞,文殊師利現身。68


尤其不空晚年自云:
 

奉事文殊師利,常以此聖真言奉為國家特誦;每蒙護念,恩德逾深。69


此曼陀羅灌頂法及文殊真言內容為何?文獻缺載不詳。不過由文意確知是文殊相關的曼陀羅及真言。文殊真言,又有一字、五字、六字、八字等類別,在不空翻譯的文殊真言中,皆是五字真言,故此真言灌頂法是否就是文殊五字真言?便有學者直接認為不空是依《五字陀羅尼經》為信眾灌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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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從不空早年便誦習文殊願,尤其曾受文殊感應現身,自稱「奉事文殊」,時常為國特別持誦文殊真言,並獲得文殊的護念。可知不空與文殊的因緣特深,以及對文殊真言的特加尊崇。
  (二)吸收顯教中重於陀羅尼的文殊經典
  不空雖重譯大乘顯教文殊經典,然所重譯的顯教文殊經典也有重於真言的持誦和說明字母的字義。首先,如前已述,不空譯《普賢行願讚》
(屬華嚴部),較東晉佛陀跋陀羅及唐般若的譯品,後面多出了「速疾滿普賢行願陀羅尼」,並強調每日誦此行願讚後,誦此真言才一遍,普賢行願悉皆圓滿,速得三昧、福慧莊嚴。其次,《文殊字母品經》(屬經集部)全文亦在說明字母與陀羅尼字的字義。此外,密教部文殊經典中,不空譯的《金剛頂超勝三界經說文殊五字真言勝相》和《金剛頂瑜伽文殊師利菩薩經》,經文重在說明文殊五字陀羅尼「阿囉跛者曩」的持誦功德利益。此五字真言在大乘法中,是梵文四十二字裡的字母最初的五字,這在《文殊師利問經》裡也有說明字母的字義,71亦是密教文殊的根本呪,故不空又重譯《文殊字母品經》以說明字母字義。五字真言是大乘華嚴的根本字母,不空又特重文殊五字真言的經典翻譯,自有互相彰顯的作用。
  (三)傳佈五台山「佛頂尊勝陀羅尼」信仰
  不空譯有《佛頂尊勝念誦法》一卷。
72此經詳述受持「佛頂尊勝陀羅尼」的念誦儀軌,加強宣傳「佛頂尊勝陀羅尼」信仰。《佛頂尊勝陀羅尼經》的翻譯,在不空之前,唐代已有五種譯本,73從唐代出現眾多譯本可知,此陀羅尼在當時受到的重視與流行,甚至傳說不空還注義此經。74
  不空為何翻譯宣揚「尊勝陀羅尼」?此經因佛陀波利遠從印度來至中國五台山得文殊靈驗囑咐而廣為盛傳。在唐高宗儀鳳元年
(676),北印度罽賓國僧人佛陀波利,聞五台山是文殊應化的靈場而遠到中國巡禮,因見文殊化身老人指示此土眾生多造罪業,出家之輩亦犯戒律,唯有佛頂神呪能滅眾生重罪,取此經來流轉漢土,即是廣利群生,報諸佛恩。佛陀波利即遠歸印度將梵本《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帶入中國傳譯宣揚。75對文殊信仰的宣揚有互相彰顯的功效。而不空又是密教的傳承者,必然鼓勵密呪的持誦,淨土思想在唐代民間已相當流行,76當時淨土宗重在行踐稱名念佛的法門,這與密宗持誦密呪,在行門上有其相通性,尤其此經結合淨土思想,經中云:「若人能日日誦此陀羅尼二十一遍」可以「捨身往生極樂世界」。77故鎌田茂雄指出,後來尊勝經幢的流行,和往生極樂淨土的思想相結合,助長此經幢的興盛。78
  除此之外,經中又特別強調持誦尊勝陀羅尼之功德廣大。此經乃佛為帝釋說受持尊勝陀羅尼,可以免除「七返惡道之身」,得以「增益壽命之法」。經中佛對帝釋云「有陀羅尼名為如來佛頂尊勝,能淨一切惡道,能除一切生死苦惱,又能淨除諸地獄閻羅王界畜生之苦,又破一切地獄能迴向善道。」又云:「若人能日日誦此陀羅尼二十一遍,應消一切世間廣大供養,捨身往生極樂世界;若常誦念得大涅槃,復增壽命受勝快樂,捨此身已,即得往生種種微妙諸佛剎土,常與諸佛俱會一處」。
79諸如上述,故不空翻譯宣揚此經,實有助於文殊信仰之推廣。
  除了翻譯《佛頂尊勝念誦法》,大曆五年
(770)十月一日不空奏請太原府太崇福寺號令堂奉為國長誦此呪:
 

太原府大唐興國太崇福寺中,高祖神堯黃帝起義處,號令堂請安置普賢菩薩像一鋪,淨土院灌頂道場處,請簡擇二七僧奉為國長誦佛頂尊勝陀羅尼。80


「高祖神堯黃帝」係指高祖李淵。
81而「太原府」是南道巡禮五台山必經之地,亦是兩京通往五台山的要道與重鎮,特別太崇福寺是紀念唐高祖李淵起義的地方,不空奏請在太崇福寺號令堂安置普賢像,於淨土院灌頂道場處,簡擇僧眾二十七人奉為國家長年持誦此尊勝陀羅尼,將此陀羅尼在太原取得鼓勵帶動的風氣。大曆十一年(776)二月八日,代宗勅天下僧尼誦尊勝真言:
 

奉 勅語李元琮:天下僧尼令誦佛頂尊勝陀羅尼,限一月日誦令精熟,仍仰每日誦二十一遍,每年至正月一日,遣賀正使,具所誦遍數進來。82


此一敕令,全國僧尼誦持並限一月內誦令精熟,定為功課每日需誦二十一遍,每年正月初一再遣賀正使,將所誦遍數傳進。此呪的讀誦,在不空的門下亦非常盛行,
83大曆十一年(776)二月二十三日,大興善寺惠朗即奉表陳謝:
 

伏奉 恩勅。令天下僧尼誦持佛頂尊勝真言者,諸佛之心目,蒼生之津梁。……伏維 陛下謀協 聖慈,陰賛生利,致仁壽之域,在茲一言,播無疆之休,以靖萬國;山川鬼神亦莫不寧,鳥獸魚鱉允將獲祐;僧有獎進之路,俗成同善之風。84


代宗批云:

 

佛頂真言,神力廣被;庶資弘益,普及含靈。比令誦持,有勞表謝也。85


惠朗明此尊勝真言是諸佛的心眼,眾生的依靠,讚嘆代宗扮演協助佛陀護教的角色,讓六道眾生皆蒙受其益,萬國之疆自然平定而無爭奪的戰事。此尊勝真言的獎進,讓重於陀羅尼的文殊信仰在全國各寺院獲得普及。從唐開元時期以後,經幢的造立頗為流行,在會昌的廢佛令裡,也有對「經幢」的破毀命令,《隋唐石刻拾遺》云:「唐代經幢遍滿各道,今關中諸本皆刻尊勝,無刻最勝者,皆刻佛陀波利譯本,無刻杜行顗等譯本者。……關中金石記所載唐幢一十有九」。從此經幢皆刻佛陀波利譯本,以及在後來的中國各地都殘存「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幢」得知此經影響之廣泛。
86
  綜合上述得知,不空傳佈的文殊法門,主要以密教文殊經典為主,因此也吸收重於陀羅尼部分的顯教文殊經典,以及大力傳揚與五台山關係極深的「佛頂尊勝陀羅尼」信仰,帶動五台山異於以往以華嚴學為主流的文殊信仰。
二、傳佈大乘顯教的文殊法門
  不空傳法譯經主要在弘揚密教,他雖然整理組織真言宗的宗義,但並無一味的宣說本宗。在他身上很少有宗派的排他性,反而看到他對佛教各宗派的寬容與接受。
87不空不僅重譯並宣揚轉誦顯教經典,對於文殊法門的傳佈,大曆六年(771)尤其重譯《大聖文殊師利菩薩佛剎功德莊嚴經》,88進一步吸收顯教的文殊法門。
  不空曾在大曆八年
(773)十月十三日,進奉文殊師利佛剎功德經狀云:
 

大聖文殊師利菩薩佛剎功德莊嚴經一部三卷(并)寶鈿函
右不空先奉 綸旨令譯此經,天恩曲臨,並已成辦,參校唐梵,詳定言音,年月處所筆受證義僧俗之名咸題卷中。文殊事跡緣起根由,始于發心至成正覺莊嚴淨土,此經具載。諸佛理體,菩薩行門;法界有情,無生實相,分明表示。功德廣大,餘經罕儔。願此勝因上資聖祚,伏乞宣示寰宇以福生靈。
89


不空讚此經功德廣大,餘經罕籌,可以上資聖祚,以福生靈。那麼,不空為何重譯宣傳此經?有兩項因素:第一,不空雖譯不少密教文殊經典,但密典未經灌頂設壇多不能傳授,如要將文殊法門普遍推廣,勢必需要輔以顯教文殊經典作為主力。第二,淨土思想在唐代民間已相當流行,
90而此經同在宣揚淨土。經中佛說文殊佛剎的嚴淨,勝過西方無量壽佛剎,91其聲聞菩薩的數量也比西方無量壽佛剎更多,佛壽也無量,超過無量世界的微塵數還多,93彌勒亦稱讚文殊的功德。如上所述,故選擇重譯宣揚此經,容易取得大眾的信仰,有助於文殊信仰的普及。
  除了翻譯稱讚此經的殊勝,同前之大曆八年
(773)進奉文殊師利佛剎功德經狀的奏疏裡,不空還奏請在全國新置的文殊院(曾於大曆七年,奏請全國各寺院設文殊院),大寺七僧小寺三僧,長期為國講宣誦習:
 

……特望 天恩,所是新置文殊院大寺七僧小寺三僧,於文殊院中長時為國講宣誦習,有闕續填;是使法燈繼明不絕,靈神庶類孰不歡心。94

 

從硬體措施的完成,緊接著對文殊法門的推行,讓文殊信仰的教理行門,真正落實在全國各寺僧尼中。尤其大曆九年(774)六月十五日,臨終陳情辭表看出他最後的遺憾與心願:
 

所得金剛頂瑜伽十萬頌,諸部真言及經論等五十餘萬頌,冀總翻譯少答國恩。何夙願之未終,忽生涯之已盡,此不空所以為恨也。伏惟 陛下降諸佛之慈惠,下從人之所願,不空先進大聖文殊佛剎經,聖情尋許頒示中外。伏願哀愍念臨終之一言,冀福皇家,滋吉祥之萬劫。實為僧人,生死榮幸。95


不空越度南海,周遊五天,自謂取得金剛頂瑜伽十萬頌諸部真言及經論等五十餘萬頌,從事譯經事業四十餘年以報答國恩。然夙願未成,身壽已盡,奏請代宗能了他最後心願,就是陳情「大聖文殊佛剎經,聖情尋許頒示中外」。這篇最後的臨終陳情辭表,其「臨終之一言」就是為了陳情此經頒行於天下,並言若能了此心願,亦感到生死榮焉。
  上述顯示,不空一生譯經傳法,晚年尤對文殊法門的推崇,特別臨終辭表仍心繫傳揚此經,對顯教文殊經典的採納並極力宣揚,在這篇辭表中完全的顯露。
 

(本文未完待續)

 


【註解】
1. 唐代三百年間的五台山佛教發展情形,在代宗至文宗(763-840)年間達到鼎盛,井上以智為從高僧的止住、寺塔的增建、入山者的增加、通路的發達,以及五台山圖的流佈等多面向來考察,都反應代宗至文宗年間,五台山佛教勢力的擴大及文殊信仰的普及。參見氏著,〈唐代に於ける五臺山の佛教〉(上、中、下一、下二),分別收入在《歷史と地理》,第21卷第5號,昭和3年5月;第22卷第6號,昭和3年12月;第24卷第2號,昭和4年8月;第24卷第3號,昭和4年。
2. 唐•趙遷,《大唐故大德贈司空大辨正廣智不空三藏行狀》(以下簡稱《不空行狀》),大正藏(台北新文豐影印版,以下均同)50/292b。
3. 清•董誥編、清•陸心源補輯拾遺,《全唐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95年11月一版3刷),卷九一六,〈不空〉,頁4229a。
4. 《不空行狀》,大正藏50/294b。
5. 同上註,頁292b。同載於唐•圓照集,《代宗朝贈司空大辨正廣智三藏和上表制集》(以下簡稱《表制集》),卷四,〈大廣智三藏行碑〉,大正藏52/848b。
6. 《不空行狀》,大正藏50/292b。

7. 《全唐文》,卷九一六,〈進翻譯佛經表〉,頁4229b。同時收入在《表制集》,卷三,〈三朝所翻經請入目錄流行表一首〉,大正藏52/840a。以及唐•圓照集,《大唐貞元續開元釋教錄》(以下簡稱《續開元錄》),卷上,大正藏55/749c。

8. 宋•贊寧,《宋高僧傳》,卷一,〈不空傳〉,大正藏50/714a。

9. 不空依仗有利的地位和勢力,是促使五台山佛教達於全盛期的第一人。參見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京都:法藏館,昭和50年2月初版),第三章〈代宗德宗時代の仏教諸宗 派〉,頁49-51。

10. 已有學者對不空推動文殊信仰的內容在相關著作中論述,諸如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第三章第一節〈不空の仏教〉,頁45-56。鐮田茂雄,《中国仏教史:第5卷隋唐の仏教(上)》(東京:東京大學出版会,1994年6月初版),第二章第五節〈唐中期の仏教〉,頁104-113。史丹利•外因斯坦(Stanley Weinstein)著、釋依法譯,《唐代佛教:王法與佛法》(台北:佛光文化事業有限公司,1999年6月初版),頁129-148。崔正森,《五台山佛教史》(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7月初版),頁272-276、340-345。日比野丈夫、小野勝年,《五台山》(東京:平凡社,1995年9月初版),第二章第三節〈不空三藏と金閣寺〉,頁97-108。井上以智為,〈唐代に於ける五臺山の佛教(上)〉,《歷史と地理》第21卷,第5號,昭和3年5月,頁1-19(總頁527-545)。馮巧英,〈五台山文殊道場的形成和發展〉,收入《太原大學學報》,2002年3月第3卷第1期總第9期,頁8-12、20。張淑華,《不空金剛發展文殊信仰的背景與政治活動》,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榮譽學位畢業論文,2001-2002年。

11. 《表制集》,卷三,〈三朝所翻經請入目錄流行表一首〉不空自云:「自開元至今大曆六年,凡一百一卷七十七部并目錄一卷」(大正藏52/840b)。同載於《續開元錄》卷上載:「總七十七部共一百一卷并都目一卷」,「自開元至今大曆六年,凡一百一卷七十七部并目一卷及題。」(大正藏55/748c、750a)。此外,南唐•恆安撰,《續貞元釋教錄》云:「共七十部,九十七卷。……元進一百一卷,仁王經疏移在後并失經目,今計九十七卷。」(大正藏55/1051a)。至於明•覺岸編,《釋氏稽古略》另載:「大曆六年空進所譯經凡一百二十卷七十七部」(大正藏49/826b)。異於前述之部卷。

12. 不空譯經部卷總數,說法不一。據唐•圓照撰《貞元新定釋教錄》(以下簡稱《貞元錄》),卷十五云:「一百一十部一百四十三卷。」(大正藏55/881a)。同錄卷十六亦云:「所譯經一百一十部都四十三卷。」(大正55/891b)。《表制集》,卷四,〈大廣智三藏行碑〉則載:「前後奉詔所譯諸經錄八十三部計一百二十卷,並已頒行入藏目錄。」(大正藏52/849a)《不空行狀》另載:「自開元至今大曆,翻譯經法凡一百二十餘卷。」(大正藏50/294b)。《續貞元錄》云:「都合一百九部,計一百四十二卷。」(大正藏55/1051c)。
  若從《新修大正大藏經總目錄》、《卍續藏經總目錄索引》等查尋,總獲有一百七十餘部,其中部分可能偽託不空之名所譯,亦可能不空在韶州、武威止住時所譯。鎌田茂雄言,在《貞元錄》未被載入不空的譯書,空海請回日本的《御請來目錄》確有,再如惠運、宗叡、圓仁、圓珍、最澄等人請來目錄中,其中也含有不空譯經,但是否為不空譯,還是有問題。參見鎌田茂雄,《中国仏教史:第6卷•隋唐の仏教(下)》(東京:東京大學出版会,1999年1月初版),第三章第三節〈唐代の譯經〉,418頁。

13. 《續開元錄》,卷上,大正藏55/748c-754a。

14. 《貞元錄》,卷十五,計有143卷(大正藏55/881a)。同錄的卷一,載為142卷(大正藏55/772a)。筆者的統計為110部145卷。

15. 《表制集》,卷三,〈三朝所翻經請入目錄流行表一首〉,大正藏52/840a。

16. 參見呂建福,《中國密教史》(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8月初版),頁265-271、275。

17. 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台北:正聞出版社,1994年7月7版),第十二章第一節〈有關文殊菩薩的教典〉,頁873。

18. 《續開元錄》,卷上,大正藏55/749a-754a。同載於《貞元錄》,卷十五,大正藏55/879a-880c。以及《貞元錄》,卷一,大正藏 55/772a-773b。

19. 以下本文顯密經典的分類,係由小野玄妙所編纂《大正新修大正藏》的分類,考量後面敘述 分類的需要,故一併括弧列出。其實,如松長有慶所言,在漢譯或藏譯的大藏經中,被配屬 於密教部的經典,是否真是密教經典?此外,在一般佛教經典中,有無密教經典的存在?這 些問題都頗值得注意。其所以有這類問題產生,是因為對於「密教」這一詞彙的概念因人而 異的緣故。 (參見松長有慶,〈印度密教研究之現況及其研究方法〉,收入:藍吉富主編,《密 教研究法、密教發達志(上)》,世界佛學名著譯叢第72冊(台北:華宇出版社,1986年6月初版),頁6。)
  密教,後人對其定義眾說紛紜,從密教的發展史來看,在七世紀至八世紀才成立的《大日經》和《金剛頂經》,以這兩經為根本,此時期開始的密教被稱為「純密」,或曰「唐密」、「瑜伽密教」、「真言密教」等,即以大日如來真言密法為宗,並以修習三密瑜伽而獲得成就,其傳入中國始於善無畏、金剛智、一行及不空。而在此之前的,則稱為「雜密」,這包括長期依附於大乘,與大乘保持密切關係,最遲在三世紀逐漸獨立的「陀羅尼經典」,以及再發展到四、五世紀時期而與明呪結合的「持明經典」。雜密傳入中國始於三國時代,特別在東晉帛尸梨密多羅譯出《大灌頂神呪經》,才流行起來。

20.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7-268。

21. 《續開元錄》,卷上,大正藏55/749a。

22. 《貞元錄》,卷一,大正藏55/772a。

23. 詳見唐•不空譯,《金剛頂瑜伽文殊師利菩薩法》,大正藏20/705a-709a。

24. 東晉•佛陀跋陀羅譯,《文殊師利發願經》,大正藏10/878c-879c。

25. 唐•道宣撰,《大唐內典錄》卷三載:「元熙二年(420)於鬥場寺出,出經後記其歲庚申。」(大正藏55/247a)。

26. 唐•般若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二,〈入不可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大正藏10/668a-670b。般若於唐德宗貞元八年(792)十一月自南天竺烏茶國王進奉大唐梵經兩夾,在崇福寺翻譯,由般若負責宣讀梵文,廣濟擔任譯語,圓照筆受。貞元十二年(796)六月四日中使張庭绚宣奉勅,至十四年(798)二月二十四日進上。(參見《貞元錄》,卷十七,大正藏55/894c-895b。)

27. 《貞元錄》,卷十七,大正藏55/895a-b。

28. 藍吉富主編,《中華佛教百科全書(七)》(台南:中華佛教百科文獻基金會,1994年1月初版),頁4242。
29.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七)》,頁4240。

30. 唐•不空譯,《普賢菩薩行願讚》,大正藏10/880a-881c。

31.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8-269。

32. 唐•不空譯,《八大菩薩曼荼羅經》,大正藏20/675a-676a。

33. 梁•僧伽婆羅譯,《文殊師利問經》,卷上,〈字母品第十四〉,大正藏14/498a-501a。

34. 《大唐內典錄》,卷四,大正藏55/265c。同載於唐•智昇撰,《開元釋教錄》,卷六,大正藏55/537b。

35. 唐•不空譯,《文殊問經字母品第十四》,大正藏14/509b-510a。

36.  唐•不空譯,《大乘文殊師利讚法身禮》,大正藏20/936c-938a。

37. 《貞元錄》,卷十六,大正藏55/889b。同載於《宋高僧傳》,卷五,〈唐京師興善寺潛真傳(道超)〉,大正藏50/736b。

38. 《貞元錄》,卷十六,大正藏55/889b。

39. 同上註,頁887c-888a。

40. 同上註,頁889c。

41. 不空譯,《大聖文殊師利菩薩佛剎功德莊嚴經》,卷下,大正藏11/890c- 918c。

42.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7-268。

43. 唐•不空譯,《金剛頂超勝三界經說文殊五字真言勝相》,大正藏20/709a-c。

44.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7-268。

唐•不空譯,《五字陀羅尼頌》,大正藏20/713b-716c。印順法師,《寶積經講記》,p.100-101。

46.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9-270。

47. 唐•不空譯,《聖閻曼德迦威怒王立成大神驗念誦法》,大正藏21/73a-76a。

48.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8-269。

49. 唐•不空譯,《文殊師利菩薩根本大教金翅鳥品》,大正藏21/325c-329a。

50.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7-268。

51. 唐•不空譯,《金剛頂經瑜伽文殊師利菩薩儀軌供養法》,大正藏20/716c-723a。

52.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69。

53. 唐•不空譯,《曼殊室利童子菩薩五字瑜伽法》,大正藏20/723b-724b。

54. 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70。

55. 唐•不空譯,《文殊師利菩薩及諸仙所說吉凶時日善惡宿曜經》,大正藏21/387a。

56. 《中華佛教百科全書(七)》,頁3808。其內容轉譯自《望月辭典》。

57. 《文殊師利菩薩及諸仙所說吉凶時日善惡宿曜經》,大正藏21/387a-399c。或參見《中華佛教百科全書(七)》,頁3807。

58. 唐•不空譯,《金剛手光明灌頂經最勝立印聖無動尊大威怒王念誦儀軌法品》,大正藏21/1a-7a。

59. 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十二章第一節〈有關文殊菩薩的教典〉,頁873。

60. 黃靖芠,《文殊師利菩薩本願研究》(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1999年6月),頁30。

61. 《表制集》,卷一,〈請於興善寺置灌頂道場狀一首并墨勅〉,大正藏52/829b。

62. 《表制集》,卷一,〈請置灌頂道場墨勅一首〉,大正藏52/830a。

63. 《表制集》,卷二,〈請御題先師塔額并設齋表一首并答〉,大正藏52/836b。

64. 例如在不空奉所翻經論目錄表時即云:「其所譯金剛頂瑜伽法門是成佛速疾之路,其修行者必 能頓超凡境達予彼岸。」強調真言宗金剛頂瑜伽法門的究竟與殊勝,是「成佛速疾之路」、「頓 超凡境」的頓修速成之法。(《表制集》,卷三,〈三朝所翻經論請入目錄流行表一首(答)〉, 大正藏52/840a-b。)

65. 不空之菩提心思想,是在《大日經》及《疏》阿字本不生思想的基礎上,結合十八會《金剛頂經》染淨無二無別的思想而形成的。相關內容詳見呂建福,《中國密教史》,頁280-284。以及元山公寿,《密教における菩提心說について:特に『大日經』ゑ中心として》,收入:宮坂宥勝博士古稀記念論文集刊行會編,《インド學密教學研究(上卷):宮坂宥勝博士古稀記念論文集》(京都:平成5年7月初版),頁719-737。

66. 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第二章〈代宗德宗時代の長安仏教〉,頁23。

67. 《不空行狀》,大正藏50/292c。

68. 同上註。

69. 《表制集》,卷三,〈謝勅置天下寺文殊院表制一首(并答)〉,大正藏52/841c-842a。

70. 李海波,《唐代文殊信仰研究》(西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2年5月19日),頁18。

71. 梁•僧伽婆羅譯,《文殊師利問經》卷上,〈字母品第十四〉,大正藏14/498a-501a。

72. 《貞元錄》作「佛頂尊勝念誦法」,經的內題云:「佛頂尊勝陀羅尼念誦儀軌」,收錄在大正藏19/364b-368a。

73. 分別是1.佛陀波利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2.杜行顗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3.地婆訶羅譯,《佛頂最勝陀羅尼經》;4.地婆訶羅譯,《最勝佛頂陀羅尼淨除業障呪經》;5.義淨譯,《佛說佛頂尊勝陀羅尼經》。此外,尚有6.善無畏譯,《尊勝佛頂脩瑜伽法軌儀》和後來7.(宋)法天譯,《最勝佛頂陀羅尼經》等。以上譯本見大正藏19/349c-384b。此外,或云:「此陀羅尼凡有九本」(見佚名,《佛頂尊勝陀羅尼》,大正藏19/385c)。

74. 在大正藏19/388b-c另收錄有《佛頂尊勝陀羅尼注義》,題字為不空所譯,然此經在《貞元錄》並無收錄。

75. 相關文獻參見《廣清涼傳》,卷中,〈佛陀波利入金剛窟第二〉,大正藏51/1111a-b。或《宋高僧傳》,卷二,〈唐五臺山佛陀波利傳〉,大正藏50/717c-718 b。以及《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序》,大正藏19/349b-c。唐•智昇撰,《續古今譯經圖紀》,大正藏55/369a-b。或《清涼山記》,日本東寺觀智院所藏杲寶僧都所持古寫本為底本,此文轉載於鎌田茂雄,〈「清涼山記」攷:五台山における尊勝陀羅尼信仰〉,收入:興教大師研究論集編集委員會編,《興教大師覺鍐研究:興教大師八百五十年御遠忌記念論集》(東京:春秋社,1992年12月出版),頁794。

76. 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第四章〈淨土教の發達普及〉,頁72-97。

77. 唐•佛陀波利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大正藏19/351c。

78. 鎌田茂雄,〈「清涼山記」攷:五台山における尊勝陀羅尼信仰〉,收入:《興教大師覺鍐研究:興教大師八百五十年御遠忌記念論集》,頁801。

79. 唐•佛陀波利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大正藏19/349c-352a。

80. 《表制集》,卷二,〈請太原號令堂安像淨土院抽僧制書一首〉,大正藏 52/837c。

81. 參見後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台北,鼎文書局,1979年12月初版,新標點本),卷一, 〈高祖紀〉,頁18。

82. 《表制集》,卷五,〈勅天下僧尼誦尊勝真言制一首〉,大正藏 52/852c。

83. 鎌田茂雄,〈「清涼山記」攷:五台山における尊勝陀羅尼信仰〉,收入《興教大師覺鍐研究:興教大師八百五十年御遠忌記念論集》,頁797。

84. 《表制集》,卷五,〈謝誦持尊勝真言表一首并答〉,大正藏52/852c。

85. 《表制集》,卷五,〈寶應元聖文武皇帝批〉,大正藏52/853a。

86. 參見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第三章〈代宗德宗時代の仏教諸宗派〉,頁53-56。或道端良秀,《中國仏教社会經済史の研究》(平樂寺書店,1981年出版),第五章第五節〈中囯仏教と文殊信仰〉,頁407。此外,詳實可參見鎌田茂雄,〈「清涼山記」攷:五台山における尊勝陀羅尼信仰〉,收入《興教大師覺鍐研究:興教大師八百五十年御遠忌記念論集》,頁793-809。此文詳述五台山佛頂尊勝陀羅尼信仰,並收錄有關尊勝陀羅尼經幢之詳細史料,內容豐富。

87. 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第三章〈代宗德宗時代の仏教諸宗派〉,頁46。

88. 《貞元錄》,卷十六,大正藏55/889b-c。

89. 《表制集》,卷三,〈進文殊師利佛剎功德經狀一首〉,大正藏52/842c。同載於《續開元錄》,卷上,大正藏55/751a。但前者僅載:「大曆八年十三日」(大正藏52/843a),後者詳云:「大曆八年十月十三日」(大正藏 55/751a)。

90. 參見塚本善隆,《唐中期の淨土教》,第四章〈淨土教の發達普及〉,頁72-97。

91. 譬如「彼丈夫所擧一毛端水,如無量壽佛剎功德莊嚴;餘大海水,如普見如來(文殊的佛號)佛剎功德莊嚴。」(《大聖文殊師利菩薩佛剎功德莊嚴經》,卷下,大正藏11/916a。)

92. 「如摩伽陀國量一婆訶胡麻,取一粒喻無量壽佛國聲聞菩薩眾會;餘況文殊師利童真菩薩得菩提時,菩薩眾會應如是知。」(同上註,頁917c。)

93. 「如以三千大千世界未為微塵一塵一劫,若比普見如來壽量劫數,百分千分百千俱胝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以算數計校籌量,應知普見如來壽命無量無邊。」(同上註,頁11/917c。)

94. 《表制集》,卷三,〈進文殊師利佛剎功德經狀一首〉,大正藏52/842c。同載於《續開元錄》,卷上,大正藏55/751a。

95. 《表制集》,卷四,〈三藏和上臨終陳情辭表一首〉,大正藏 52/84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