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10.23講于法雲文教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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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識三個名詞,釋尊時代並未給予嚴密的定義,經中或說心,或說意,或說識,後代的論師也認為此三者是同一的,不過就其特殊含義來說,則可作相對的分別。1 如約認識的過程說,能引生認識的心理根源,為意根(意處)。意根與前五根(眼、耳、鼻、舌、身)相合──身心交感,於觸對外境(色、聲、香、味、觸)與內境(法)時,即生(六)識而認識境界。識生,剎那又滅,留下影象於內,即為心的內容。心與意,為內心的兩種特性:意是六識所從生的,心是六識所引生的,流出又流回。只是,意多對根身說,心多對心所說,識多對境界說。2 心、意、識的分析,深細而複雜,佛法中多有發揮;但其目的,絕不只是作為心理學來研究一番而已。印順導師一語中的地說:『佛法對心心所的辨析,為了淨化自心,即了解認識的內容與過程,為善為惡,才能給予對治而淨化他。佛法的觀心,是應用的心理學,這是學者所不可忽略的。』3是的,了解自心的一切內容,為了對治、淨化身心的一切,這是我們在讀此〈心意品〉之前,首應確立的知見與自我期許。 二、釋頌義及因緣
1.意使作 難護難禁 慧正其本 其明乃大 【南傳】 33.輕動變易心 難護難制服 智者調直之 如匠搦箭直 34.如魚離水棲 投於陸地上
以此戰慄心 擺脫魔境界 北傳第一章說:吾人的「意」念,常常就是處於妄想紛飛的狀態,驅「使」我們「作 (本作『狗』)」一般的四處闖蕩、任意西東;凡夫這未經訓練的心啊!實在「難」以防「護」、「難」以「禁」制。如能警覺到這些,而循佛教法去修習止觀,依定發「慧」,那末,是人終能調伏端「正其」難護難制之「本」心(「本」,指心而言)。內心得到調伏,見諸身語行為,「其明」智的作用「乃」能「大」大的發揮,而終得離繫縛、趣解脫。 與北傳第一章相對應的是南傳三三偈,但因三三與三四偈是基於同一因緣而說,因此將兩偈一併作解說。 南傳三三偈說:「輕」易浮「動」又無常「變易」的「心」啊!是如此「難」以守「護」、「難」以「制服」,唯有依佛法熏修定慧的有「智」慧「者」,乃能「調」伏而使「之」正「直」(「智者調直之」,為便於解說,釋義為「智者調之直」),「如」同製箭的巧「匠」需按壓(「搦」,按壓也)4「箭」身來調「直」它。 三四偈說:「如魚」之「離」於「水」的「棲」息地,而被「投」擲「於陸地上」一樣,學佛修道之人,也當「以此」戒慎恐懼的「戰慄心」,去思惟無常、苦、空之理,才能速得「擺脫」為煩惱「魔」(「魔」,指煩惱障礙)所制馭的「境界」。 南傳這二偈有一則短短的因緣故事,名為:『無法控制心念的彌醯』。這是說到彌醯比丘有一次在托缽返回精舍的路上,發現了一處環境幽美的芒果園,內心十分歡喜,直覺得是個禪修的好地方,就請求佛陀允許他到那裡去禪修。不過佛陀卻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因為佛陀深知在喜歡的環境裡禪修,並不見得就可以幫助自己得定;心靜不靜得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但彌醯再三對佛陀懇求,佛陀於是答應了他,彌醯也就興高采烈地到芒果園去禪修。 據我個人的了解,其實芒果樹下是並不適合禪修的,因為芒果樹下有蚼螓(音ku1 sin5),樹乳偶爾會滴下來,芒果花的香味還會招來胡螓(蒼蠅),在樹下打坐,心應該是很難定下來的吧! 彌醯或許也遭到同樣的困擾吧!所以儘管他終日禪修,還是心浮氣躁,無法得定。到了傍晚,他只好沮喪地回精舍,去向佛陀報告自己修禪所遇的障礙,佛陀因而開示了如下的偈頌: 「輕動變易心,難護難制服,智者調直之,如匠搦箭直。
彌醯聽了佛陀宣說的法義,終於了解問題是出在自己的內心,而不是環境的美好與否,就又到僻靜處思惟修習,攝心正定,遂在定中引發無漏慧,證得初果。 2.輕躁難持 唯欲是從 制意為善 自調則寧 【南傳】 35.此心隨欲轉 輕躁難捉摸 善哉心調伏 心調得安樂 與此相對應的南傳三五偈說:「此心」常「隨」可愛、可「欲」的境界而「轉」,「輕」動浮「躁」而「難」以「捉摸」、難以調御,「善哉」!(此作讚美感歎之詞)自「心」得以「調伏」者!「心」一旦得到「調」伏,則能不受煩惱的干擾而「得」到寧靜「安樂」。 這一偈,南傳有一則因緣故事,名為:『能夠洞察他人內心的女士』。這是說有六十位比丘,在得到佛陀所指示的禪觀主題後,就到一處位於山麓下的村落去禪修。村長的母親瑪蒂迦瑪塔得知此事,就時常供養比丘們食物,並為他們搭了一座雨蓬,方便他們在雨季繼續禪修。她見比丘們如此精進禪修,一天就請求他們指導她禪觀,比丘們於是教她觀色身三十二相的無常、苦、無我。沒想到瑪蒂迦瑪塔宿世的善根深厚,竟比這些比丘們更早證得三果,並且有了神通。 瑪蒂迦瑪塔以通力得知比丘們雖然還未證果,卻都有證阿羅漢果的潛力,只是需要足夠的食物來滋養色身。身力強,才有強大的心力可以專心修道,所以她就發願為比丘們準備營養的食物,好讓他們可以安心辦道。比丘們遂在善緣中正念精進,個個證得了阿羅漢果。 雨安居結束後,一行人就返回祇樹給孤獨園,去向佛陀報告他們修行的成果,並且特別提到瑪蒂迦瑪塔,因為她能明白他們的心意和需要,才使他們的道業得以快速成就。 一位比丘在聽說了瑪蒂迦瑪塔的作為之後,就也想到那個村落去禪修,好接受瑪蒂迦瑪塔的護持。於是在得到佛陀指定的禪觀主題以後,他也動身到那裡去了。一如預期,當他想要某種東西時,瑪蒂迦瑪塔總會親自將那些東西送過來供養他。有一次,他忍不住就問瑪蒂迦瑪塔,是否真能洞悉別人的心念?瑪蒂迦瑪塔雖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比丘反而心生畏怯,擔心自己如有不純淨的心念,一定會遭到鄙視。有了這種想法,比丘就再不願意繼續於村落中禪修,而決定回祇樹給孤獨園去。 佛陀聽完比丘所言,就告誡他:眼前只需專注在一件事情上,那就是調伏內心,所以只管專心一意於禪觀的修習,不要管其他,於是說此偈言: 「此心隨欲轉,輕躁難捉摸,善哉心調伏,心調得安樂。」 ※ ※ ※ ※ ※ 凡夫的心,是充滿矛盾的,既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又不希望別人了解太多的自己。最好別人知道的,都是美好的自己;至於不美好的那一面,不管自己知也不知,總會自動地、小心地覆藏起。這在一般人來講,或者極其平常,但就學佛的態度而言,則未免欠缺真誠!
嘗於課堂中舉個案為例作分析,希望同學們因此了解佛法的日常應用;不過聽者的反應,往往出乎我的意料。有人覺得師父說來說去,好像都是在說我;有人則只對主角是誰、只對故事本身感興趣。其實,人的煩惱是有著共通性的,只是各人的修養、表達不同;主角是誰,何關緊要呢?重點是:你自己有沒有這樣?有,則改之;無,則嘉勉之,如此而已!別人了解自己也罷,誤解自己也罷,那都無關重要;自己認不認識自己、了不了解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我們只能為自己負責,不是嗎! 3.意微難見 隨欲而行 慧常自護 能守即安
36.此心隨欲轉 微妙極難見
智者防護心 心護得安樂 與此對應的南傳三六偈說:「此心」常「隨」可意、可「欲」的境界而「轉」,隱「微」深「妙」又「極難」察「見」。善修佛法定慧的「智者」,深知一切善惡業行,皆由心的造作而來,所以首當「防護」自「心」;自「心」得到防「護」,言語行為無復造惡踰矩之患,如此即可免於厄難而「得」到現世「安樂」。 ※ ※ ※ ※ ※ 心是隱微難見的,或者有人並不同意這句話,認為那是別人的心才隱微難見,我自己的心,難道還不認識、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嗎?很不幸地,絕大多數人的確並不認識自己的心,也不真正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而且常常在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同時,惡言已然出口傷了人、惡行已然造作害了人!我們何以後知後覺,甚至不知不覺至此呢?這固然因為心的速度太快,快到我們來不及去覺察;但我們對此散亂奔逸的心,也實在習焉不察已久! 該如何防護此外放奔逸的心呢?這非先對心的內容、心的活動了了分明不可。打坐,不失為初學者學習觀心的方便,讀者不妨回顧本講記〈惟念品第六〉中的釋義;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練習攝心。心一境名定,若我們也能將心安住在當下的每一個工作,甚至每一個身體的動作上,久而久之,心自然逐漸安定專注;安定專注的心,一起心動念,就容易覺察。這是獨處時的用功方法;至於處眾,則可藉由與他人的互動,及言行的反省來觀照自心。這雖然有很長的時間,都只能作事後的檢視反思;但練習久了,心的敏覺性提高了,覺察力也會與日俱增,而終於追上心的速度。 不過,能夠覺察內心正在活動的煩惱,並不見得就有能力可以中止它從心念發展到言行。如覺知自己正在起瞋心,我們可以及時剎車,不讓它表現在臉上、嘴上和肢體上嗎?就算做得到外表如常,我們的內心可以就此風平浪息嗎?不,我們不但不願意剎車,甚至還刻意將自己的憤怒和不滿表現出來,讓對方知道。先傷害自己,然後又傷害別人,所以唯有以智慧了達世間實相,才是根除煩惱,釜底抽薪的辦法。然為了不使智慧流於狂慧、邪慧,慧學又必然要與戒、定二學俱修 ;有了智慧,那才真能做到防護自心! (待續)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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