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願再來

袁靜英

　　「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為償多劫願，浩蕩赴前程。」
　　驚聞慈悲智慧的恩師 上傳下道大和尚，已於2014年12月30日示寂，宛如當頭棒喝，示現苦、空、無常、無我的真諦。提醒我們當勤精進，如救頭燃，但念無常，慎勿放逸。應珍惜當下的因緣，盡全力做好「此時、此地、此人」的關懷與淨化，因緣散了便錯失行菩薩道的良機。
　　今生有幸能接受師父的教誨，這段因緣不但是深刻，而且是難得和珍貴的。雖然親聆教誨的時間，大部分是在南部就讀大學時期，但短短數年的教導，對我的人生影響至深且巨，不但增長了做人處事的道理，更重要的是啟發了正知正見，讓學佛修行不流於形式，而落實於日常生活中。
　　民國六十三（1974）年，就讀於高雄師範學院（今高雄師範大學），大學新生的我，極熱衷於探究宇宙人生的真相。後來發現科學無法解釋一切，因讀《心經》四大皆空的啟發，覺得佛學非常值得研究，而報名參加了臺南開元寺舉辦的第一屆佛學冬令營。除各種佛教入門的課程外，同時有學佛行儀和早晚課，內容豐富精彩。其中最受歡迎的便是師父主講的禪宗簡介，師父妙語如珠，將公案介紹得幽默風趣，加上在帶領早晚課時，指導大家學佛行儀和禪坐，解行並重，所以覺得法喜充滿。冬令營圓滿時，便發心歸依，正式成為三寶弟子。在歸依時，師父開示強調：歸依的對象是佛、法、僧三寶，而不是他個人，他只是代表佛、法、僧來主持歸依儀式，歸依後要尊敬所有的出家人為老師。之後便時常到臺南妙心寺和高雄宏法寺親近，而在以後的教誨中，師父時時刻刻、在在處處皆以打破個人崇拜，依法不依人為原則。
　　當時妙心寺正在增建東西兩序禪房，在短短的三、四年間，不但順利落成，同時創辦「妙心幼稚園」。師父並沒有因為繁忙的寺務而影響宏法利生的工作，那時，有好幾屆寒暑假高師大慧學社的幹部訓練營，都是在妙心寺舉行的，學期間則有成大東哲社的定期禪坐班；更有像我一樣求法心切或心裡困惑的人，不定期的造訪。師父總是不厭其煩的循循善誘，開示把握佛法緣起的中道正見，期勉我們效法菩薩利生精神，莊嚴淨土，化育群生。
　　師父是宏揚人間佛教的行者，然而對早年的我而言，師父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禪師，而其博大精深的國學造詣，亦是我景仰的典範。師父曾點醒我，勿擔心或耽溺於禪修時的身心反應，並開示緣起性空的真理。師父的恩德，不止於佛法的傳授，對於學業與生活也非常關心和照顧，不僅多次給予中藥調身，還常提醒我要用功讀書，不要因為學佛而耽誤了功課；做人應做好分內的事，「人圓佛即成」。以下便是當年親近師父的一些點點滴滴，雖如滄海之一粟，但師恩之浩大，是無法用語言文字來道盡的：
　　◆問：「如何參話頭？」
　　師父：「什麼是話頭？」
　　答：「譬如，念佛的是誰？我從那裡來？等等……」
　　師父：「那已經是話尾，不是話頭。」
　　「話頭，是起心發行之端。當念頭初將起而未生之際，即覺照它緣起無自性，自趣寂滅。了知生，無所從來；滅，亦無所至（去）！縱使生起，便覺察它，是妄是真？或染、或淨？一覺便轉──轉妄染心而成真淨相繼，徹始徹終，明相應觸，發為悲濟有情而離自性執，是謂參（看）話頭。若起心動念而不覺，使染妄心相續，以至造身、語惡業，才追悔造業的是誰？便成參話尾了。」
　　◆師父說：「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幼不學，老何為？少玩樂，多用功。做學生若有七分努力，為人師能及三分即不容易了。所以，要把握做學生的時期，在師長的督導下多學些。……」靜聽開示，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觸。
　　師父的舉止言行，無不是大智大悲的流露，不覺生起尊敬仰慕之心。但願師父法體安康，當勤精進，以報師恩。
　　◆無時無刻皆與菩提心、大悲心、性空慧相應而自他淨化，則念念是佛，處處是佛。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無能所，三輪體空。如此，即身、口、意與佛的三德相符，雖無名號，卻契實相，可謂無念而自念，雖不求感應，自然道交，真是不可思議。
　　◆掃地掃地掃心地，心地不掃空掃地。人人若將心地掃，世間無處非淨地。願人人皆將心地掃，使娑婆世界，成人間淨土。
　　◆說話要藝術，但不可流於虛偽。
　　◆在臺南過了幾天平淡的日子，感觸很多。人連「自己」都不了解，也不知「我」是什麼，連自己都看不清，怎能看清楚宇宙世界？各執己見，自以為是，生活在盲目的現實追求中，做出事事以自我為中心的勢利表現，造成了種種不平的痛苦和煩惱，怨天尤人，多愚癡，為什麼不回頭看看，之所以如此，全是自作自受。
　　◆學佛三要──信願、慈悲、智慧，不可偏廢，信而無智慧，流於迷信，有智而無信願、慈悲，易墮邪見。
大學畢業後，回臺北任教，民國七十二（1983）年出國留學，雖然未能時時親聆教誨，而學佛的種子已深植於心。西元一九九二年夏季，師父來美國宏法，四處打聽，透過紐約的居士找到了我。短短的數日，師父仍然是如往昔一般的呵護備至。直到二○○七年回妙心寺時，才得知原來一九九二年時師父得了末期的肝癌，幸而因法喜滋潤與慈悲願力，加上尿療法，遂不藥而癒。在重病時，仍不辭勞苦，千里迢迢的來美國宏法，師父為法忘軀的精神，可見一斑。
　　如今，妙心寺在師父的帶領下，經常舉辦各類藝文活動，陸續開設佛學班，成立「中華佛教百科文獻基金會」，從事佛教文化教育工作，推廣人間佛教的理論思想，「莊嚴國土、成熟眾生」，已達到了開花結果的階段。希望　師父早日乘願再來，續佛慧命，轉大法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