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難得――修學出家的奠基者

信徹禪寺監院　釋天得

一、結緣序曲
　　民國六十七年剛畢業於東海大學歷史系的我，在校期間曾於暑期回大寮國中輔導學弟妹們的課業（因我們是政府實施九年國民義務教育的首屆不用升學壓力考試的受惠者），雖未修教育學分，但還是想考國中教師甄試的機會，再者也決定試試參加公職人員的高普考。由於妙心寺位置臨近於成功大學，是民國六十九年吧，當時化工系學弟（也是東海覺音佛學社虔誠的一員）正攻讀成大碩士研究所，在其因緣介紹之下，就遠從高雄來到台南妙心寺掛單，以讀書的準備而寄宿下來。是師父的慈悲同時也提供給成大東方哲學研究社的同學住宿和膳食的搭伙。
　　當時常住的圖書館就位於大殿內二樓兩側的夾層樓上，每每抬頭注視著書櫥內的大藏經和佛學書籍，內心有股莫名的感傷油然生起，想著晚課中普賢菩薩警眾偈：「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當勤精進，如救頭燃，但念無常，慎勿放逸！」淚水瞬間流下，悲喜交集，心想為何還要浪費時間在這些考試的書本上，縱使考得上，那也不是心中最終的目標和理想啊！佛教的經典窮究一生都未必能夠逐字閱覽無遺的。於是當下毅然決定不再做個追逐世間功名的努力者，從此內心充滿著法喜跟隨著師父的腳步而四處聽講。

二、弘法不懈
　　除了在校期間參加過懺雲長老嘉義義德寺舉辦的齋戒學會和大樹佛光山寺的大專佛學夏令營住過寺院以外，畢業後第一次正式安住的道場就是妙心寺了。
　　師父給人的印象是「平易近人」，經常用完午餐後仍不惜休息，縱然自己身體長期勞累，但他真會抓緊時間，保握機會趁人還未離散之際（師父不計人數，一人也好，二人也罷），來到客廳深怕佛法無人知曉，見人即說，一開口就滔滔不絕，任何主題都難不倒他，可說「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暢所欲談，接觸過的人不禁驚嘆他的飽學多聞，常識豐富，漢學底子更是了得，而往往休息時間就如此的溜走了。師父的德號真是名如其人，開證上人獨具慧眼讓他一生弘揚佛法，名符其實的「傳道」去也。那時師父以對外弘法講課為多，如台南德化堂《法句經》上課，民國7、80年期間各地的大型佛學通俗演講，另佛學院（開元禪學院）和相關道場（宏法寺、高雄佛教堂等）的授課、台南監獄佈教和電台錄音以及有聲錄音、影帶的流通，可說遍及社會各階層，甚至遠到國外弘法。另外，興辦幼稚園教育、社區教室教學、環保保育推動，致力於保存佛教的珍貴文物等等，真是不勝枚舉。隨著時代的進步，到後來的電視弘法、媒體網路的無遠弗屆，更是不稍多說。

三、感懷師恩
　　在師父的春風化雨言談中，不只能言善道，更是口若懸河，那振聾發瞶般的耳提面命教導下，無形中悄然地建構起佛法的知見，釐清心中的思想理路。因此，不到妙心寺，我就沒有因緣親近師父；沒有親近師父，也就沒能接觸《妙雲集》思想的機緣啊！
　　記得當時師父講《佛在人間》時，我卻不自量力的試寫了第一「佛在人間」、第二「人間佛教緒言」和第三「從依機設教來說明人間佛教」參章的綱表，還呈現給他老人家過目，想想真是汗顏！但不久以後就回高雄了。
　　另一樁，就是師父的個人特色，不凡的氣度，以在家身份的我，師父未曾開口問我是否出家？他還當面告訴我：「女眾親近女眾比較方便」，甚至不只一次的說要介紹我去親近妙雲蘭若的慧理長老尼。另外他強調說：「只要理念相契，志同道合，人眾少也沒關係，不必一定非到人眾多的大道場去。」後來，我因緣出家了（民國六十九年農曆七月廿九日是多虧這番因緣的提勉），師父得知後竟然和開證上人一同前來看我，當時的我真是感動得無以名之。其實在妙心常住時，我是沒有多餘的經濟可以補貼的，師父也不以為意，從這些生活細節中，就可以感受得到為師的個性和氣度是如此地隨緣，不帶絲毫的勉強。

四、百科編集
　　出家以後再度住進妙心寺時，就是當時開證上人登高一呼，發起著手編集《中華佛教百科全書》的籌備工作，因為都住在高雄，上人每次見面就說：「到台南去幫忙吧」，就是這麼一句話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奉師（上人和家師二人之）命而行啊！
　　百科範圍浩瀚，資料繁多，部頭之大，對我的能力而言著實是望之怯步的。當時幫忙的人很多，有日文翻譯中文的高先生，成大畢業在東哲社的同學，資料部主任的是陳重文居士，而我和檀林精舍開山住持的旻慧法師，另有慈學法師和文慧法師同在資料部共事。以李世傑老師的佛學圖書十位編目法為準則（那時也禮請李老師南下當面請益過），與圖書館系畢業在百科上班的林秀徽居士將現有的佛學書籍逐本討論做摘要及分類工作。
　　這段時間各忙各的，我則高雄、台南兩地來往，從來也不曾認為自己是在百科上班，真的就如師長的那句話「到百科幫忙」而已。中華佛教百科從無到有，歷經長期的經費開銷，人事的異動，編集所遇到的種種問題，師父責無旁貸的一肩挑起，也唯有他不負上人師長的託付，教界的殷盼，身歷其中戮力為百科的催生而承擔無比的辛勞，真是難為外人道也。欣慰的是：得知後來由藍吉富老師全攬負責，才終於付梓問世，功德總算圓滿而落幕。

五、忘己為人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因緣的人生總是瞬息無常的變動，12月30日早上8：14從LINE驚傳一則訊息：「台南妙心寺傳道法師昨晚半夜往生了！」念頭一起真不敢相信：是嗎？不是好端端地都在講課嗎？
　　回憶親近師父的時間並不算長，斷斷續續的連接，加總起來不到一年，也隨著因緣而來，因緣而去。一介人間行者的無畏風範，落實此時、此地、此人的關懷與淨化，闡揚釋尊佛陀的本教，為人間淨土播種而義無反顧的勇往邁進，是任重致遠，也是盡其在我，更是忘己為人的貫徹菩薩精神的奉行實踐者。

六、落幕結語
　　師父揮一揮手，無牽無罣的走了，留下為法、為教、為眾生的精神而常在，我們確信：師父一定乘願再來這苦難的人間，繼續為正法的宣揚永無盡期的走下去，菩薩的悲願身影，菩提道上相伴是不寂寞的。

　　後記：這是2009年10月提筆寫師父七十大壽紀念專集裡未完成的作品，在師父捨報之際，卻不得不醜媳婦不因不敢見公婆之下，還是得交卷了。（104.1.6於高雄信徹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