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恩師――傳道法師

龔貞妃

　　2014年12月29日睡夢裡右膝一直莫名抽痛，睡睡醒醒，非常不安穩，恍惚間還以為右腳要斷了，殊不知，此時我們敬仰的道師父已然準備遠行！30日清晨一陣鈴響，圓祥師來電，啞著嗓音：「我們的師父今日凌晨捨報了！」同修與我愣在當下，無法置信。是晴空裡乍響的霹靂，是暖日下突來的暴雪！我們還等著上週六師父的「勝鬘經講記」呢！師父啊，弟子們的淚水實在控制不住，您老人家用這樣的方式，親自為我們示現無常，激勵我們自力精進。
　　四年前莫大的福報因緣讓同修與我得以親近道師父，我們都深感入門太遲，除非萬不得已，不願錯過師父的任何一堂課。更幸運的，因為推動妙心寺慈恩護法會會務的關係，我們常常有機會攝受師父的法益，無論是佛法義理的開示，或人情俗務的指導。四年，在時間的長河裡實在短如一瞬，但師父開啟我們對正法的認識，賦予我們的是生生世世不滅的慧命。父母生養我們的色身，是恩深重；而師父啟發我們的慧命，如師如父，更是恩重須彌。
　　我性子急，做事力求完美，往往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和不必要的困擾，師父看在眼裡，常常會隨機教化，讓我緩和腳步，撫平焦慮。他說行為處事但求「盡心力，隨因緣」而已，我一直奉為圭臬；我們夫妻倆人常常因心軟淪為「濫好人」，師父說：「慈悲要有智慧，給人家超過他所需的是增長貪念，是害了他；超過自己能力可負擔的，則是害了自己。」他常告訴我們，法會上最重要的是「說法」，那才是辦法會的意義，所以妙心寺的法會都以師父的開示大眾壓軸。他殷殷教導，切切囑咐：「你們看釋迦牟尼佛的左右是迦葉尊者與阿難尊者，一位代表智慧，一位代表慈悲；藥師佛的左右是日光菩薩與月光菩薩，一位是智慧的象徵，一位是慈悲的象徵；阿彌陀佛的左右是大勢至菩薩與觀世音菩薩，一位是智慧的表徵，一位是慈悲的表徵。」佛佛道同，都是悲智雙運。師父更常告誡大眾千萬不要有「施比受更有福」的觀念，那裡面基本上就隱含了「貢高我慢」。因為我比較有能力，可以施，所以福報比較大。「三輪體空」，最要破除的就是一個「我」，沒有了我，哪來什麼「施」與「受」呢？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師父的教示讓我了解，眾生即我，我即眾生，一切善法本來如此，非由造作。「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師父說：「空的別名就是清淨」，是不執著，而非不做揀擇。凡事不如實觀察，如理思惟，如分抉擇，不問是非對錯照單全收，不叫「空」，那是「痴」。他教導弟子，照著正理做了，完成了，將之放下，就是「清淨」。這一段一段的話，言猶在耳，助我不斷導正行為與想法，是我一生的指路明燈。
　　道師父通達義理，博學多聞，除了佛法，天文、地理、文學、藝術、醫藥，般般深入，兼以幽默風趣，聽師父的課是莫大的「享受」。我平常操持家務、照顧老母，往往忙累不堪，但是非常神奇地，進到教室，一聆師父的法音，立刻精神大振，聽得津津有味。師父辯才無礙，將廣奧的佛理深入淺出地介紹給信眾弟子，無論老少各有領會，讓我們可以應用到日常生活上。他常說：「不捨一眾生」應機教化，樂說無窮，隨時都可見訪客來請益，而他再怎麼疲累，身體再怎麼病痛，只要有人請法，他總是神采奕奕，滔滔不絕，不叫來者空手而回，卻往往讓弟子們擔憂不已。他真正是追隨印公導師的腳步──為法忘軀。我們都曉得道師父其實長受脊椎舊傷之磨，又因脊傷引出其他的病痛，他真累了，是該休息了。入殮前瞻仰師父的遺容，安詳平和，而我心緒卻起伏不已，心疼他的勞累，不捨他的離開，卻又多麼希望讓他稍作歇息。師父，您不捨一眾生。就像您說的：「我上去休息一下」，您只是睡一下，醒了，還要下樓來看看大家的，對不對？我們都引領期盼您很快會乘願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