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解脫即刻解脫

吳耀庭

  亦師亦友,如父如兄的傳道法師圓寂了。慨嘆無常何以如此這般之餘,念頭一轉,他老廣說無常無我,已經圓滿,或許如如之境,更需覺才,因而,也就平心靜氣,隨緣隨分地接受著。道師父絕少麻煩他人,開示教誨,宏法直到最後一剎那,真是名符其實的傳道行者!若可怪師父的,只有您連和眾生告假,都是如此這般迅疾,說解脫即刻解脫,連荼毗化去,亦示現了閃速因緣。憶想我們的師父開證上人,是您掀開蓋布,讓遲來的我,得以瞻仰最後一面。而您竟然極簡地,一切都省了!道師父,依教奉行,謹守戒子本分,您是高標地達到了。
  家父,同樣也因心臟主動脈剝離,同樣也在成大附屬醫院圓滿。但一年內,個人常不自主地心臟悸動,始知道什麼叫做慟,血脈傳承如此這般。道風薰習近四十四載,希能化慟能,為行止力道,如實如實地,踏著您走過的行者腳步。但拜現代科技之賜,道師父的音聲影像,仍然可隨時相會的,在無邊同體中,我等仍可不斷地受到教導。
 

教派系脈和八敬法的議論
  道師父宏揚印順導師人間佛教思想,談智慧,不論神通,自有其悲智雙運的抉擇。有位同屬大崗山法脈的法師,談及宗門禪法傳承問題,似乎也有另外的角度和觀察。各自法門,各自殊盛,各別修持,各化一方,均值得讚嘆學習。居士本分,該因性而學,隨緣依教,謹分慎行,緣深緣淺,因教起覺。不過,印順導師,也和普陀山鶴鳴禪林,有其甚深淵源的。眾生根器,大不如往昔,為教理的如實顯揚,只有盡心究實評析而已,也是順性之為。
  關於八敬法的態度看法和行動,贊同和反對,似乎也是如此。和老中青教界人士,談起此一問題時,我總是請他們針對相關資料,精細研閱後,再加品評。事理可以論究,行止可以檢討,但只為此一觀點行為的讚成反對 ,就對道師父採取疏遠否定,那也就只能隨緣罷了。不過廢八敬法活動,在教界內部,似乎引發更勝於,對環保、文化、社會論點的回應,只能說這也是因緣了。
  因為俗緣深重,未克在教理上精進,並大邁覺路。只有全心全神全無待地,隨緣親近善知識和善行者。常自我原諒並自我安慰說,個人找到了靠山,即萬佛之一的遊步佛。但每次道師父向他人介紹我是遊俠時,我是心虛的,因為實在缺乏勇猛精進,實在缺乏道德勇氣。只能本本分分守好居士角色,稍稍運用些自以為是的出離心,唯行陽光道,但覽秦不焚,做個永遠的旁觀者,護持者。因和師父結緣四十四載,沒聽進師父太多深層教誨,只有放下碗筷,沒放下俗情。只有放下職場專職,沒能勇邁覺行正道,真是有愧。師父有次,半開玩笑地說,既然退休了,在新營侍奉母親之餘,也可來寺小住,如果懶得下來吃飯,也可請人送飯,但要有成績出來。好個要有成績出來,使疏懶成性的我猶豫了。他鼓勵我研讀妙雲集,並將心得為文刊妙心雜誌,我也未能履行。但懷著感念,只能說些日用常行,往來細微小事,只好懺悔未能緊跟上道師父覺行步履。如今,再次藉著他老的威德力,自勵自勉一番。
 

只怕沒有道不怕沒有道場
  民國六十年,個人就讀高雄師院國文系,曾經在高雄宏法寺住過三個月。至六十四年結業離開高雄,曾參加寺辦青年會為會員,和兩次佛學夏令營。那時除在慈恩圖書館看佛書外,偶爾也和開證師父下下棋,感受些棋鏡自照之趣。也和傳燈師學爐香讚,缺乏音韻天分的我,經常走調,始知當法師不容易,能力是要全方位的,是要具備五明的。當法師比當老師難,不信的話,你仔細察之,好法師絕對是好老師,好老師當不成好法師者多多。誦讚經咒,也是獨門絕學,它有宗教意義,也富文化價值。因為學不會,故斷了出離慧命,再加血氣方剛,自省守不了色戒,只好認分修居士行。那時傳孝師尚未出家,也在青年會帶領唱誦佛曲,他音聲圓潤,已具攝眾能耐。道師父在台北讀佛研所,偶爾回寺小住,可能因台南同鄉,再加喜究極論理,遂成個人常請益的善知識。開證師父曾告訴郭國棟兄弟,要學智慧要向傳道師學。我也深信佛法,是講究慧解脫的,唯有以悲智雙運方法,朝覺行圓滿目標奮鬥,才是正路。
  開證師父給了我不言之教,再加上棋盤,只論輸贏,唯現心性,已經不用多說了。禪茶之教,也只記得關竅的一句,茶燒就好,不要被茶喝了。在大二時,陪師父去屏東放焰口,曾正經八百地請教他老,師父您看到了嗎?他老答稱小孩子甭問。這招最省事,從此,就教理部分,我也只得向傳道師求教了。這或許也是,道師父後來親近印順導師,宏揚人間佛教的因素之一吧。當然祖師禪的傳承,仍然也有其宗門獨到處,不過因性所向,師徒各自道途,共成道業,互相讚嘆,也是佛門佳話。
  道師父的教導,是採霹靂方法的,說他不用禪法,個人或有所疑。直心是道,道師父婆心勝出,是以傳道不輟,當然下愚不足論上智。臨濟禪門,大崗山法脈的彼此切磋印可,身為居士,我也只能隨緣隨分地,諦聽深省著。稍稍談一件往事,有回帶著妻子兒女,到寺參訪,當眾就開起玩笑說,請道師父去請教一下開老,說以前他說過我如果出家,他就給我一間小廟的說辭,仍然有效否?道師父迅捷回答:「只怕沒有道,不怕沒有道場。」當然那是故意,問給妻小聽的,道師父一針直入,使我也沒把戲玩了!
  女兒偕婿第一次到寺看師父時,道師親自導引參觀文教大樓,甚至超過午齋時刻半小時。成婚後,再與公婆來寺時,他老解說的熱情,亦是如此。內容是符合異國文化的,精要的解說,真真折服了他們。第一次,在禮座過五位法師後,女婿佩服道師父,稱讚他是文化和尚。其實師父常說,骨董求完美,文物破損又何妨,他老是以研究教學為主要目的。道師父運用現代科技,珍惜搶救收藏文物,以供作研究的發心,是有著深層思考的。有回他告訴我,因緣際會,他老,雖得到了南北名剎流出的高僧墨寶,但他真正感嘆該寺的後繼者真的不知珍惜。
  其實,別人對道師父重視文化的讚嘆,仍然只是表層,就只怕沒有道不怕沒有道場觀念行止言,我們也可說,只怕沒有文化素養,不怕見不著深具文化意涵的文物。深具五明功夫的道師父,之所以能被文化界欽仰,不在於妙心寺的收藏,而是出塵超拔的文化態度和認知。誰敢說那不是道心演生出的美事。


朱玖公的忘年情緣
  玖公是陳吉山先生介紹給師父認識的,他們忘年情緣,早為人所周知,不再贅述。但因南北途遙,個人難得隨道師父常相親近,不過,有幾件小事,略說以彰顯師父所給的善緣。兒子三四歲時,有回到台南,師父邀約數位藝文友朋,到玖公宅寓拜訪,要我們隨行。深慶良機不可失,乃參與活動,後來全家都留下了美好回憶。回憶起那天,在人群中,小兒立工突然好奇地探頭問說,那是誰家的爺爺?我不假思索地說,是大家的爺爺。感恩師父,給我們踏入大家書房的機會,並藉機有了如斯的父子對話。
  師父曾經以傳統民俗療法,幫玖公治好了帶狀疱疹,並重燃其創作活力。師父說,玖公曾因和馬璧同機赴香港,馬接受招手進入大陸。當時他也同樣被勸說,回去任文化職位。記者衝來妙心採訪,師父淡定地說,他是儒家堅實信行者,不會晚節不保的。相知之深,以此可證。士為知己者死,何況區區有形字畫。琴家龔一先生來台,在中正紀念堂音樂廳演奏前,梁在平先生致辭,談到年輕人送花,中年人送畫,老年人送詩。玖公大家和道師父,樂的是繫屬墨寶上的情誼因緣,那如一般人所識所見。師父因典藏玖公墨寶所受的誤會委屈一事,就如一面鏡子,顯現出個個周邊者的心性。
  印象最深的是,因玖公墨寶被告事,師父被安排到新店調查局測謊,我送他到大門口,我說師父停好車後,我陪您進去。他篤定地說,不必費心費神,你忙你的,沒事的。目送著道師父,強壯的背影,穩健輕快步伐,邁進局本部的人行道,遺憾,當時沒有手機照相之便,否則似千山獨行的那一幕,真的可說是師父一生的寫照。梵行勇猛,雖千萬人異議,仍往矣!他在白聖長老,戒光佛學院,也是優越地以第一名畢業的。剛毅奮進的個性,和玖公是相契相應的。是以能彼此欣賞,並相知相惜。但師父教理的圓通,依法行止,也開展著玖公的超脫視野。他們的互動交流,真可說是文化趣談,也是儒家佛門的幸事。


陳雲老的異教關愛
  小學學長王勝旺先生,介紹我認識了書家陳雲程老師,後來十年間,陪雲老出遊,請益頻繁。是以道師父北上時,能一齊前往潮州街拜訪。首次,道師父即興吟唱了,莆田江春霖進士書贈如淨禪師的詩句。陳老專心一意,安靜地聽完,知道道師父是非常用功,關愛疼惜的眼神,自自然然地流露著。他老談及江老有位後人,即曾任台北市江氏宗親會理事長的江朝陽居士。朝陽兄惠安人,因是同宗宗長故,且也佩服江老氣節,故也幸運地收到墨寶。後來他結緣的采風樂坊到南部表演時,師父也帶了許多友朋前往欣賞鼓勵。江先生也幾次在台北和台南禮座過道師父,那都是善緣的擴展,是自然不過的事。
  陳雲老是秀才父親調教出的讀書人。早年在嘉義農林畢業,後留學早稻田大學,輩分是很高的。他和日本曾住台北銅山街白鴻亮相熟,白先生骨灰一半奉安海明寺塔中,一半歸奉日本。他對台日的書畫交流貢獻良多,也是右老早期標草學會會員。他曾告訴道師父,由於是書法同好,相契相融,右老是接送他到大門的,大家風範如斯,真是值得景仰效法。陳雲老曾提起,在就讀早稻田期間,參訪廣東六榕寺,第三殿觀音殿對聯,喜其聯句,無遮無礙地,是色是空天。且提及曾書贈過多位法師,包括惟覺法師,當然道師父也獲贈了墨寶,因知道道師父也接觸書道,寫得特別用志凝神。
  他是基督徒,有回我報告他老,何妨寫些禪詩送寺廟。如三峽祖師廟對聯,供眾欣賞並啟迪人心。欣然接受後,乃請傳道師提出佳句並書贈。這是我接觸道師父後,覺得自得的回饋結緣。約莫三十多幅,也感恩能見證那段因緣。道師父是熱情的,陳雲老百歲在歷史博物館的展覽,師父也偕得圓師參與勝會。當然因道師父和雲老結緣的陳進乾先生,後來也成為雲老人生最後的密友。更慨嘆道師父,最後的分秒,得圓師和進乾兄也陪著,並幫清淨了法體。真是不可思議的因緣。
  雲老百又四高齡回歸主懷,在台北濟南教會舉辦告別式,師父也特地北上參加。寬鬆無忌,送長者美人一程的心意,頗令人感佩。那次因家屬要低調辦理,才使個人有機為陳老說明他最後十年的心靈世界。首先,表明自己是佛教徒,且僅得識老師十載,坐中皆比我有資格來述說陳老的生平事蹟的。抱歉之餘,並開起牧師玩笑,轉頭請教說,陳老曾寫給我的,神在汝心,我們戲稱的天堂通行證,到底有效是沒效。我也說出,陳府也是道場,因他說著行著,給人歡喜就是修行的行者解行。師父很少看到我於公開場合正式講話,那次的拿捏,師父是滿意的。
  師父送給雲老的書,他都仔細看過的,當他瞭解到道師父的奮鬥經歷後,有回他真誠地說道,傳道師很可憐喔,能得自異教長老的憐惜讚嘆關愛,道師父是非常有其道風和人格特質的。只有努力辛勞過的人,才是體諒勞動過筋骨的後輩。傳道師以異教宗教師,再幾次造訪雲老時,陳家上下,均非常推崇尊重師父。有回雲老千金,今年屆88高齡的她,數年前興奮地告訴我說,她知道傳道師應邀到東門教會演講,有聽到牧師對師父的讚佩,我稱大姐的她,也是和平教會的長老呀。
  拜師父的因緣,在雲老96高齡時,我也帶他去弘誓學院,並在那兒過堂,昭慧師、性廣師,也親切接待。印順導師和雲老是同年,有回印老學術研討會,我和報到席說能否多帶一套書,送給雲老,沒想到性廣法師在身後不遠處聽到了,就說沒問題。使我非常感動,而送給雲老的書,他是看過並圈點過的。很慶幸,師友都是直諒多聞的,在自我專長領域都如實的探究著。以道師父開擴地接觸,不管其他教派和藝文人士都是讚許有加的,包括藝文界的前輩大老。


趙慕老的相惜因緣
  聲聞世界現已105歲的趙慕老,鳥蟲體書家慕鶴老師,個人結緣於民國60年,彼時他隻身在臺,視學生如子如孫,雖負責學校安全工作,然寬鬆包容如實解決問題,鼓勵協助全校師生甚多,他努力不懈,98高齡能獲南華大學碩士學位,放眼古今,幾人能夠。數年前,個人曾載趙老到妙心寺參訪,相談甚歡,也彼此分享欣賞著生命歷程奮鬥的種種。當時商業周刊尚未為慕老出版悠遊100年,個人本起心動念,想促成鳥蟲體作品專集,能在百科基金會出版,道師父禮讓說,慕老和佛光山南華大學的淵源較深,不要掠人之美,這是兩位生命勇士的第一次見面,個人有幸全程作陪。之後,個人因隨緣穿針引線,也介紹了進乾兄給慕老,他在高雄台南舉辦藝文活動,遂有機會再蒞寺參訪。陪同參與者,包括原內政部主秘,七股龍山居士王西崇兄,和引見個人親近陳雲老的王勝旺學長等友朋。以文會友,藉茶論道,妙心寺是常轉著兼容各種宗派,各種信仰的法輪的。
  此外師父也常去高雄時,造訪住在高師宿舍的趙老,有兩三次是我得機作陪的。師父的思想行動常權變因應,貼近民眾,以佛理來說明普世價值,和科學新知。有幸在臨濟寺學習階段,即得名家前臺灣省立工學院(今成功大學)校長王石安先生調教天文知識,並因應時代發展,其吸納各種領域現代知識的熱忱,和生活脈動落實,恐怕鮮有能望其項背者。同樣地,慕老近百歲仍然學電腦,他們學習百分百的個性和態度,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他們生命的焠煉都比太平時期的人多得太多了。而對生命的體悟和包容,也大異於俗輩。
  小時在白河看過軍車拉民女,不幸跌落被輾致死,肚破腸流景象的傳道師,對生命和社會真實的體會是深刻的。對228和清鄉防諜的氛圍,他是經歷過的。在軍中,已認識佛理的他,因射擊穩定準而在逃難顛沛,死裡逃生,歷經古寧頭戰役,目睹同部戰車下去修履帶同袍,慘死槍下,那種生命的悸動,絕對是非常刻骨銘心的。雖然生長年代相去三十二載,先來後到鯤島,在各度過人生多少苦難和不圓滿後,懂得隨順因緣,提升超越奮進,自能臻及人生較高境界,也能彼此欣賞和珍惜邂逅的緣分,有幸安排會見交流,個人也是法喜充滿的。


郎大師的墨緣與迴瀾
  欣賞過道師父典藏的郎老墨寶,在柳營敏惠護專任職期間,正值藝文中心啟用首檔展覽籌備,乃建議陳齊川主任,何不先辦百歲翰墨展,經校方允諾,遂出面和妙心寺借得玖公作品十多件及郎老數件。加上相毓文小姐慨借其數件,和陳雲老書贈個人的十幾件墨寶,得以圓滿嘉惠學子,深慶該項因緣。學校也請在地書家梁夢先生,現場揮毫,贈送有緣者。師父百忙中,和林金悔、黃耀明兩先生,蒞臨指導,感恩非常。第二三檔展出郎老攝影作品,請毓文小姐前來介紹,郎老創作因緣。得悉大家熟知畢卡索和張大千會面的照片,原來也是出自郎老之手。開幕後,乃邀郎師姐來妙心寺,禮座師父。談及郎老諸多創作心境和手法,賓主盡歡。金悔、耀明二兄仍是陪同在場者,之後,個人開車,一同前去中正大學探視其弟郎毓彬先生。這也是師父廣結善緣,接待藝文界人士的另一見證。
  那次會面,也提及郎老生下來是曲盤著的,十歲方落地踩踏,他母親每日為其揉腹數百下,是以日後胃腸奇佳。因父親是總兵武將,治淮水有功,郎老自幼習武,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怪不得百歲前後見其步履,仍然飄逸輕盈而穩健。且往生時,化得兩百多顆舍利,故不只是攝影大師,其實也是修行有得的大居士,道師父戒光同學惟誠老,也是郎老的方外交,看過他着惟老袈裟照片,並書題的靜觀精舍。也是惟老告訴我,傳道師是戒光該屆第一名畢業的,此時事道師父從未提過隻字片語。
  師父度化頗多藝文界人士,之所以能讓這些自視甚高,頗有自我主張者順服之處,乃在其不斷與彼等接觸時,知其心性、態度及內容。是以能精準對話,再化之以佛法智慧故。師父涉獵之廣,探究之精實,真能折服藝文界的老中青。而且他求有南北的生活體驗,和中外藝文界交流的融貫,更是教界不可多得的典範。各行各業大家的心得和智慧,道師父是不斷吸收並轉成智慧資糧的。當然包括,以山水攝影名家,暗房技藝獨步郎老的大師典範。
 

熊衛老的生活交織
  太極導引熊衛老師和道師父,都是呂學海未來領袖班的教席,彼此知道,但因課程時段不一,未有交集。有回我建請師父在妙心開太極導引班,請林印唐師兄就近前來擔任教練。遂陪同熊老師師母南下,先由金悔兄招待午餐,席間適有訪法畫家李伯元先生在座,得以結緣。後女兒留法之前,拜訪吳宏璋伉儷,始知李先生是大嫂之表哥,遂因緣成熟,使我們在法一個月,有了全職熱心的藝文導覽大師。後也邀李先生同來妙心寺,其實他在高雄大仁國中任教時,早就親近過開證師父。又感嘆道師父讚頌會場,斗大墨跡是出自他手筆,真是因緣不可思議。
  熊衛老師出身湖南瀏陽,抗日爭戰頻仍,兒時,遇有喪家,常前去持誦大悲咒,有回稍念片段,純熟異常,其德或許庇護著他往後的人生。開老圓寂日,我隨送出宏法寺山門,轉至七賢路後,我因熊府娶媳提親,幫作台語翻譯,乃直奔小港機場,接老師師母逸俊,趕赴屏東。妙的是,因我得結法緣的高中同學,在未告訴我情況下,接續著禮敬送別開老的全程儀式。此事,我也報告過道師父,只能說一切嘟嘟好。
  其實道師父也習過太極拳,和熊衛老師的交談也對拳理、佛法和人生各有論究交流。又熊老師也曾在高雄台鋁廠擔任安全工作過,和道師父的工廠實作經驗,也有許多話題,故相談甚歡,且合影留念。後雖因印唐師兄,未能安排出適宜時間故而作罷。但也成就了一件美事。開老越南徒弟心滿法師,他在越南的漢學老師麗莊法師來台時,我們也在貓空茶舍,讓熊老與麗老兩位大師會面交流過。個人樂於安排引見,彼此心儀的師友見面,也樂於分享互動的快樂。


台北藝文交遊談片
  道師父因在台北上過佛學院,佛研所,再加四五千場以上的授課講演,和電視宏法,通常是師父介紹我善知識的。為回報我也樂於引薦朋友給師父,不過有些是高雄台南結的緣,在台北開花的。如柳營張成仲先生,在高雄工專曾任佛學社社長,民國74年,在澄清寺,曾承辦過懺公雲老南區佛講,我曾帶他去拜會開老,請求贊助活動書刊贈品。也認識道師父,到台灣技術學院進修時,電話請我連繫道師撥空前往該校講演,我也在台北工專,得幸聆聽。又師父前往公路局佛學社上課時,我也曾前往旁聽。到未來領袖學院授課時,也曾送他前往。
  師父來北早期會住佛畫家江曉航居士家,江居士往生前兩星期,師父來北時,白河石景輝畫家與我,陪同拜訪,也真是體悟無常的另類因緣。此外關懷生命協會會所,也曾陪同進出過。另外藍吉富老師的家,我去過兩次,他也來過我溪邊書房,因緣都是來自師父。師父在我書房過過幾次夜晚,也幫我書房寫了對子,即溪聲常在耳,山色不離門。個人覺得貼切無比,甚為歡喜。
  那時我書房,常有熊琬、蕭武桐、楊侗等教授和黃群輝居士泡茶論道。楊侗是儒家,又與熊琬、熊旅揚是木柵國小同學,有時我們四位佛教徒和儒家抬槓,以多欺少格外有趣。但楊老師樂此不疲,常召集找挨批,師父有幾次也會過面。有回我邀楊教授南下遊覽,他雖標榜儒家,也只有隨我住妙心寺,隔天師父當起導遊,帶我們去烏山看猴子伯伯。隨後繞到旗尾山伯夷山莊,巧遇吳宏璋兄也和主人在莊,遂有機參觀。但師父仍開示莊主說,猴子最好不要餵食,種些果樹就可,且猴子繫念特深,從修行角度也不宜飼養。這是師父隨緣宏道,應機說法。
  有時也載師父上貓空品茶開示,包括去烏鐵茶道周仁智茶人處,那兒有開老題贈的茶道明師,也曾辦過茶神父咖啡和尚藝文活動。不過簡樸的道師父,有回被嚇到了,他說買兩斤蓮心茶,仁智兄說比照吳老師價,兩斤8000元,個人相信那是師父花錢的大手筆,因在台北師父常說吃素食自助餐就好,我也都順服著。不過妙心寺該有兩顆茶人作的茶球,那也是蓮心茶。
  最有意思的一次,颱風過後,載師父去劍潭古寺旁的劍南路,感受天清清,地靈靈。適逢工程人員清理傾倒路樹,鋸開木頭的香味真直衝腦門,駛過之前個人服役的駐紮營地,一路無人,相偕以進的感覺也很獨特。也陪師父參觀過三峽祖師廟,和出席過在中央研究院及華梵大學舉辦的學術研討會,只要有空,師父來台北我總樂於親近。圓義師在台北,師父也關心探望過。
  師父也感恩老師教誨,要我陪他見志仁補校的國文老師,他是政大職員,國文造詣頗佳,書法教學也很受歡迎。曾在政大旁我家附近開課教導老老小小。師父面對老師恭敬的執持師禮,看在我眼裡,感動於師父角色扮演的成功。
  有回緬甸帕奧禪師,第一來台舉辦禪修,要緊急辦理入台事宜,由當時任立委助理的進乾兄和我,陪師父去外交部交涉,請相關人員加速辦理,幸能趕上安排時程。又禪師在台大住院就醫時,也陪師父前去探望。故當朋友問我,有沒有參加禪修時,我就俏皮地說,有的,不過是在台大醫院,還有不少女徒弟當助教喔!有回台東如覺法師說,他也用拍打以改善禪師身體。開典師伯和我都忍受過他強大的勁道,他還說痛即是空,空即是痛。也說師伯和我忍耐力不錯。
  最近幾年師父北上時,會住也是開證師父俗家弟子,翁宗獻學長家,通常我們會邀集新營中學學長請師父開示。參加者通常有石景輝、王勝旺,陳永仁學長和郭宗甫教授。馬來西亞空岩師的母妹來台北時,宗獻兄也開車導遊一番,我也參加了茶話會。在台北能見到來自故鄉的慧智超卓,謹慎梵行的道師父,我等皆是無比喜悅的。師父所說,我們都樂於依教奉行。
  幾次和宗獻兄一起,出席內政部寺廟表揚大會,碰到我南一中高一班長,現任民政司副司長黃正雄同學,他都會笑笑說,同學你又來了。去年,當下營人的內政部長,也是南一中的,走到我們這桌時,就親切地說起故鄉家常話,這些都是拜師父之所賜。就南一中學長學弟說,師父回台南後去讀了夜補校,是以在師父面前,那是我唯一可得意的,我是學長吔。
  受道師父的教導特多,受他老的關照特深,不過生命的質性,真的難改,柔弱消極的我仍然不能成材,有虧師父殷切的企盼。師父一生,梵行勇猛說解脫即刻解脫,慧智了徹辨分明究極分明。日後他的言行,也只能援引作為自惕自省的典範了。